第二十六章 很多故事看似没有以后
梁佑的变本加厉总是找准了时机,会用玩笑话说真心话,也会借脆弱易碎时为所欲为,叫人不至动怒、无法拒绝。
若是一定要算起来,肖妲上一次出现类似的心动,还要将记忆拨转回多年以前。于是她决定伴着死灰复燃的陈年往事,徒步走回去。
……
宇文真的是肖妲〇八那年的执念,喜欢到分不清理想与现实。那时肖妲因为想念(这词应该是没毛病的),她能在周四的晚上突发奇想,隔天向学校谎请病假,对家人则谎称校外三天两夜的游学,两边欺瞒后只一张机票溧京飞盛城,偷偷前往有他的城市。仅那一次,却从始至终记忆犹新。
落地是周五下午,记得首先是搭了电车,去了离青年大街不远的一家普通酒店,晚上就这么在这条道儿上来来回回地走,走了近三四个小时,想着也许能够遇见家住在青年大街附近的宇文,可惜并没有。
隔天去了西城,宇文读的是位于西城北的26中新址。她竟然也有不敢露面的时候,于是转而去了西城中心的26中旧址。在门口迟疑徘徊着,正当不知如何开口时,门卫大爷朝她走来,问她是不是回来看看的,说这儿不久就要拆了,便让她进去了。她全程没敢多说话,怕因为自己没有北方口音露了馅儿,毕竟那会儿她还很害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疯狂。
刚进校门没走多远,被里面的一窝大狗和狗崽崽吓到生无可恋,故作镇定之余脑袋飞速运转,想着总不能浪费这等难能可贵的机会就撤退吧。于是就这么来来回回转悠着空荡凌乱的校舍,说实话,是有些令她这个初见者心酸的。有时,似乎觉得自己站着不动,就能联想到,或者听见宇文逐渐捡拾起来的他祖籍的大碴子口音,说实在的,她觉得那是一种真实而来的亲切。
一切堪称顺利,只是临出门时,遇见了一位老师。他问肖妲是哪届的,可肖妲太慌了,像是即将要被老师发现早恋的孩子,脱口而出“我97的,老师再见”,转身就跑。后来出了门,才想起,97这个答案似乎有些无脑了,97那年她还是个小学生啊……于是因为这件事,她被自己尴尬了一整天。就像把一加一写错了答案的倒霉孩子,羞愧难当、懊悔至极。
后来她又去了很多地方,在浑南住了段时间,记忆深刻的是还去了大悦城看了一场电影,连着吃了两天的路边烧烤,一个人点了一桌子当地菜……还有些时光是走走停停的,去往动物园的公交车上,遇见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就连到站下了车,老大爷也还是拄着拐杖和她一路走着,唠了一车又一路的嗑,哈哈。当时她甚至觉得这体现了她一贯的风格,乖巧懂事最招陌生人尤其是老人家喜欢,她也喜欢这样的感觉,给她这个异乡人带来了不少亲切感,让她觉得盛城这个城市是温暖的……
记得后来是五月,回平江不久,她就开始准备申请留学的资料了。因为她知道宇文的梦想是牛剑,这也一直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与默认。虽然那次没见着面,但回平江后的她总想着再去,因为“再去”的念头,盛城的公交卡时至今日还在她的书柜盒子里放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限,不过那都不重要,关键对她而言那算是种念想……
只是再后来,阴差阳错的,肖妲去了国外,宇文却选择了在宁川读医。可能是因为一直飘在外面,鲜少有时间待在国内,也可能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没有了年少懵懂的那份感性支配,今天的肖妲,比上一次想起宇文时,要平静得多。又恰巧思绪缭乱之余,路上有风习习,夜黑得有些沉,肖妲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裙摆动得好看是好看,但冷也是真的冷。
回到梁佐的住处,她脱了外套,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端出凉得有些冰手的米浆牛奶,抱膝蹲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然后点灭手机屏幕上所有软件提示的红点儿后,将半杯“解药”一饮而尽。没想到吧,WW家的米浆牛奶、燕麦牛奶对她而言还有这等神奇功效。
回忆什么的浮出来了,并没有让她感到快乐。相反,她深深埋藏的悲伤从路上便开始一直翻涌,九年前她一气之下断了联系的宇文昊,再也没有找过她。她不敢去想,他是没有找,还是没有找到。音讯全无是信息时代的致命武器,一个人若是想要找到你,就一定会翻山越岭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只可惜,他们的世界末日断停在了肖妲的最后一次主动,绝不开口的孤傲与没有回应的单向奔赴,注定是一场得过且过患得患失的闹剧。
时间洗淡了过往,可悲的是本该遗忘的,仍旧会有当事人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