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 一臂之力
希林勉强在海中睁开双眼，看到一双深绿色布满鳞片的手。他也料到这是谁了，海里可以游得如此迅捷，当然不会是人类。鲛人正带着他飞速地离开深井。井下是一条暗河，一直通向大海。再次看到光亮时，二人已经在小岛的背面了。
希林可不会在水里讲话。他指着水面二人浮上去。
“我需要救弗拉维大人。”希林抹掉脸上的水。
“我知道。我看到那位博学的修士被抓住了。”
“你一路跟着我们来的？从苏兰？”
鲛人点头。真是难以置信。
“你跟着我们干嘛？”
鲛人的鱼脸也有表情，他看上去有点生气又无奈，用责备的口气反问希林：“我救下那位受苦难的帕丁主教，祈求一本神圣的福音书作为回报，你们可曾向主教大人转达？”
“哎呀，这个！”希林顿时有些难堪。他开始留意到鲛人身上还有海妖啃咬的痕迹，他为了救出那位主教，也拼上性命。只是，少年不知如何启齿，帕丁主教他……好像不太信任鲛人。
鲛人一眼看出少年的难色。
“罢了。他们视我为异类，不肯接纳。我也察觉到了。”鲛人叹口气。
“喂，你去哪！”希林想游走，鲛人一把抓住他。
“我去找我的朋友们。等会还要想办法搭救弗拉维大人。”
“原来那位博学的修士名字叫做弗拉维……”鲛人念叨着。希林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你不要靠近，海盗的船停在那边。”鲛人紧紧拉住少年，不让他离开。
“可我的朋友也在那边啊。”
“你的朋友们，怕是已经被逮住了吧！”
鲛人带着希林小心地靠近当初登陆的地点，二人露出头查看。可不是么，几位朋友已经被打包捆上船了。这群笨蛋！带上他们就是划船用的么！他们昨晚还在岛民的部落里面大吃大喝！
罗尔在船上怒斥海盗，被罗咯一通暴打，安塞尔还在一旁幸灾乐祸。而纳特……
希林也忍不住嘲笑，纳特没有被海盗带走，而是留给岛民了。岛女们很喜欢他呢。
再想靠近，鲛人就拉着希林离开。他们不敢擅动，躲在一团草下面，一只等着海盗们得意洋洋地离开。看他们并未带走大人，弗拉维应该暂时平安无事。那几位朋友希林倒也不担心。都是武夫出身，还打不过海盗么！
希林看海盗们划着小船走远了，急忙爬出水面，冲到岛民的部落里。
“喂，纳特！”
“希林——”
纳特正坐在岛民簇拥的“宝座”上面。一看到希林眼泪就飚出来了。再看他这个样子，希林也是哭笑不得。
纳特像岛民一样光着膀子，围了一圈草裙。头上戴着鲜花，脖子上也挂着花环。脸上涂脂抹粉的还画了个大红脸蛋。看样子他是要在部落里称王了。哟，那个桃花护符还挂在他脖子上呢！
“哈哈，你这护符果然法力十足！我看你今晚就圆房做了岛民的人吧。”
纳特羞得捂着脸跳脚。
鲛人跟着希林一道上岸。那些岛民竟然害怕鲛人的模样，纷纷惊叫着逃窜。真奇怪，希林还以为岛民对水里的生物更友好一些呢！
纳特见到鲛人也格外惊恐。
“它、它怎么会跟来！”
“别管这些，我们快些去救弗拉维大人的性命！”希林催促道。
他真的发火了，拉着纳特就走。可是纳特连衣服都没穿。肥肥焦急地四下寻找，好不容易穿回自己的僧袍，却发现袍子被岛民撕成一条一条的了。他穿得像个小丑，自己也羞愧地叹气。
“没空哼哼了，我们三个人一起想办法解救大人吧！”
希林拉着肥肥正要前往塔尖，鲛人又拉狠狠住他。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这一次帮助人类，可不会那么傻了。”鲛人一改方才和蔼的态度，用威胁的口气讲话。“我只求一本神圣的福音书，你们肯送给我，我才会帮忙。”
鲛人看中了纳特腰上挂的宝书。纳特急忙捂住。这本书，可是肥肥的本体，比他的性命更加珍贵。
“不、不可以！这本不可以！”
鲛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可不像是个朋友了。
“这一本不是福音书。”希林帮着解围，“这是纳特自己撰写的博物志，里面记载了各种见闻。不信，让他打开来给你看。”
肥肥不情愿地打开博物志。他通常只给最要好的朋友看呢！
鲛人其实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博物志上有好些插图，也能猜到在写什么。前面三分之一写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后面还是空白的呢。
“好吧，这的确不是我要的那种福音书。”鲛人点头，仍然没有松懈的意思。“但你们要送我一本真正的福音书，否则我不会帮助你们的！”
希林急着去救弗拉维，不想和这厮理论。
“没关系，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救他就是了。”
“哼，不带上我，你们根本就没法救出那位修士大人！”鲛人胸有成竹，“你也不想想，就你们那条小破船，能划多快？海盗的长船划得又有多快？”
希林犹豫了。鲛人在一旁得意地说：“海盗船全速前进，连挂满帆的大船都追的上，别说你们这种小破船了。等你们带上修士大人逃命，海面上一望无际，一眼就能看着你们的去处，分分钟就能追杀，把你们杀个精光。到时候怎么办？”
鲛人说得不无道理。
“那你又有何高见呢？“
“我可以冒充你们大人几天，做海盗们的主教。你们逃得足够远了，海盗们便不会追击了。”
“还能这样？那你被揭穿了可怎么办？”纳特不敢相信。
“无妨，我是鲛人，跳进大海逃走就是了。”
鲛人如果肯相助，这办法听起来也不错。只是，他嚷嚷的那本福音书要去哪里弄？希林记得一清二楚，弗拉维大人离开教堂的时候，除了身上一件破衣服，什么都没带走。
“可是，我要去哪里搞福音书给你啊！”
“你们出门传教，都不带书的吗？”
希林一筹莫展。这下换做鲛人不太肯相信了。
“纳特，你能写一本福音书出来吗？不给他书，他就不肯帮助我们诶。”
“啥玩意？福音书是啥，说写就写的吗？”
“不……不就是你们修士蹲在阁楼里写出来的么……？”
“福音书的确是我们修士写出来的，但那是抄写，懂吗，抄写。”纳特尽量不生气。
“你写过那么多遍，都不能背下来的吗？”
“那玩意，谁会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啊，你知道那一本书上多少麻烦吗？第几行写那一句，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差？”纳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学艺不精。
二人理论着，都一筹莫展。希林开始想着要不要召唤恶魔和血奴出来，把海盗港口一番血洗……
“不过呢，弗拉维大人的话，也许能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纳特说这话也没有十足底气。
“是吗？那太好了！那位博学的修士，我也相信他一定能默写出福音书来！”鲛人听了，眼睛一亮。
“可是我们现在也没有纸、笔、和墨水啊！”纳特又提醒道。
“这个我有，我可以取来！”鲛人非常积极，“我有大海里的鱼皮纸，鲸蜡的墨水，书写出的文字可以在水中保存。”
纳特与希林相视无语，看来弗拉维大人的性命，还是把握在他自己手上咯！
“我立刻就去取来！我们在塔尖的深井碰面吧！”
“好吧。”事已至此，希林便答应了鲛人。
纳特还没搞清楚塔尖是什么地方。希林带上他路上解释。
“在小岛的中央，他们把弗拉维大人关押在一座盗版的教堂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