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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如果风暴拉我入海,请让我溺死在幻想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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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孵化程序:达罗姆生物茧(量格化)】

  【排异率:84.16%】

  【信标原始点:BI35-eta-β】

  【信标原始名称:槌螺星系-诶母奎双星-β星】

  【讯号鉴别名称:赫卡奥哈教徒】

  【种族:图梭伊德】

  【核心列表:获取失败】

  【编译:图梭伊德一族作为β星的原始居民生活在富含大量硫矿的裴南军事区,在某项军事计划中(一说死星计划)登陆队员发现了这些原住民……无法用肉眼观察的身躯、随金属特质变色的触须、用作进食的复数的足,他们不用语言交流,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声调通过触须触碰收听者在其脑中构成语意……他们将固态层上的硫矿脉当做伪装开发了固态层和液态层之中的雅拉罗世界,那是个足以突破α星科技桎梏的矿石帝国……图梭伊德人普遍认为他们诞生自一个名叫赫卡奥哈的世界沸腾概念,由此造就了他们易脆且不耐高温的身体……经过观察发现最弱小的图梭伊德人会吞下雅拉罗世界中央的稀有矿石,进化为清晰的银色的带有早期工业风格的赫卡奥哈教徒。——本戈·J·雅彭斯《梯井》】

  ……

  “没有意外。”封七衡忍受着眼神经的抽痛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此刻就是论证他推理结果的最好时间,纷至沓来的信息如数据流窜在他的眼神经环路上,可他的神智却疼的像被人打上一枪,无瑕心顾这种迟到的满足感。他控制着左眼看向这场十八世纪工业革命的大雾,脑中却在挖掘无意识土壤中沉淀下的信息。

  工业齿轮的咬合突破大雾的辖制吹起革命前的冲锋号,缥缈的紫色雾灯在同一时刻绽放,迟钝地欣赏这场“进行时”的革命。

  封七衡似乎闻到了一股特有的腥味,满嘴留香的金属味道令他作呕。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无意识蹦出的编译像本矿石图鉴,一翻一页介绍的同时让他细嚼慢咽。

  “我赌今天的晚餐。他们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封七衡张着嘴稀释口中的金属味。

  “陈小姐还未想好今晚的菜单,不过您要是乐意的话……吾随时会为您制作合您口味的新菜品。”墨色的龙鳞呈链状螺旋环绕在他们身边,半龙化的尼德霍格亮起龙瞳,毫不逊色的与蒸汽后的革命机器对视。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感,封七衡感觉自己每个毛孔都在贪婪的享受湿漉的空气。这仿佛料理比赛的试吃阶段,每个人都吞咽口水期待餐盘上的雾气缭绕,胃酸过早的开始分泌,如穷凶极恶的饕餮发出垂涎般的嘶吼。

  “那就吃……金属拼盘吧!工业蒸汽烹制,再浇上机油……想想就吐了。”封七衡做出选择。

  在隐约的青龙点睛后,这道独败饺子兄弟的升龙饺子露出了她森凛的獠牙。

  灰白的雾气被一枪破开。

  这是来自新晋特级厨师刘·尼德霍格的先发制人,长枪刺破烟云,洞开的蒸汽以枪身为圆心消弭在边缘。黑枪从双眼之间穿过,刺穿了他的面骨,接着手腕发力带动枪身斜削而下,斩开了紫色的眼睛。

  纤长有力的手臂挑枪横摆,枪随身走割开雾霭,跳荡而出的绿焰如一条条游鱼漫至枪头,空气之中仿有龙吟。阵阵闷响看得封七衡眼花缭乱,足下步斗踏罡的尼德霍格回到他身边,只是此刻那本是漆黑如墨的长枪上泛着凄厉的幽绿。紊乱的绿焰在墨色的枪头上愈渐孱弱,最后随着尼德霍格停摆的身躯悬停于半空。

  尼德霍格贴在封七衡身后,附着龙鳞的手臂绕过他的肩搭在胸前,仿佛将他抱在怀里,燥热的体温毫无隔阂的彼此相融。还未容得封七衡说些什么,他便看到那柄紧贴臂骨横在腰间的长枪上熄灭了绿焰,淡淡的靡音轻轻掠过他的脸庞。

  涤荡的火焰如一圈圈的涟漪在齐胸处扩散开来,拂去灰色的面纱揭开逐渐腐朽的真相。

  封七衡的热情一下被浇熄了。

  赤红色的天光将他们的身体照的更为暗沉。或许很难将他们列入“人”的范畴,大量的钢板、齿轮、轴承等构成了他们蒸汽朋克式的身体,胸腔中装载了嵌入式活塞装置,据猜想来源应该是凭借蒸汽动力来活动,复量的紫色纤维连通身体各处,充当起金属皮肤下的肌肉纤维作用。六条宛如昆虫类的上肢纤长且瘦弱,紧紧咬合在肚子是蒸汽锅炉的上躯两侧,相反的是他们拥有宛如角龙般雄壮的腿和足,超越人类想象的工业格调将他们塑造的如此“超意识”。

  ……清晰的银色的带有早期工业风格的赫卡奥哈教徒。当封七衡脑中无意识的漂浮这串文字时他猛地向上看去。全覆式的头颅不像他的身躯一样拼凑而成,模仿人类头骨的同时赫卡奥哈再度将其细致化,脱离了一些恐怖外却又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恐怖”赋予自身。头顶偏后的位置长出两根及地的触角,上面长满细细的绒毛。很不安的令封七衡想到一部关于火星蟑螂的电影。

  “尼德霍格,虽然说这话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善变,但我真的不太想吃金属拼盘了。”相对于那颗犹如异形般椭圆形的脑袋来说,赫卡奥哈的紫色眼睛实在过于狭长。可能是因为蒸汽动力式的身体并不需要摄取食物和氧气,他们在进化之初便舍弃了五官中的其中两个,一双透彻的宛如紫黄晶的眼睛毫不在意美感的略处面骨下侧生长。

  对于封七衡的任性尼德霍格沉默的点点头,她全神贯注在自己的盲感上,繁多的赫卡奥哈用眼睛可不能悉数捕捉,可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任何动作,哪怕她曾在一分钟前将其中一名教徒四分之一的脸剥下,也未察觉该有的疼痛和愤怒。

  赫卡奥哈教徒平淡得像一汪死水,紫黄晶般的眼睛虽被斩开却仍和略显灰质的皮肤相连,状如切割开的皮革面具吊垂在肩上。蠕动的大脑呈现明亮的黄色,同时伴有褶皱,宛如缸中之脑般贴上银色的人工神经环路浸泡在无菌溶液中。

  “他们是死了还是天生被设定成这样?”时间磨平了恐惧,封七衡的胆子大了起来,踌躇的看着赫卡奥哈教徒腰间缸炉上燃烧的一圈绿焰问道。

  赫卡奥哈教徒的身躯真是高大,从齐胸处扩散的绿焰也只堪堪到达他们的腰间,为灭熄的蒸汽缸炉重新升温。

  “很难说他们是以活着的方式死去,还是以死去的方式活着。”尼德霍格的感官天生强于一线,她将垂直的手臂缓缓下放,黑枪随着动作顺时针转动,点在地上发出一声翁鸣。

  就在这声翁鸣后,封七衡下意识看去的瞬间,藏身于银丝下的触角如最狡诈的捕食者抖开隐匿的浮尘,以稍高于地面的位置发起难被察觉的攻势,最为精妙的是它混在死去的银丝中,用拟态的方式接近猎物。

  锵——

  枪头以弧形轨迹扫在丛生的银丝上,尼德霍格单膝微曲腰间发力,以长枪横扫的惯性带动颀长的身体旋转,与此同时,这不过转瞬的变化间她的枪势已然改变,单手改双手,阳手改阴手,挡面上拨拦下这一击。

  墨染的枪头收在头顶,黯如萤烛的黄光柔软且富有韧性的搭在枪身上,另一端途经红色的天空扎进赫卡奥哈教徒的后脑中。

  “怎么回事?”拨开蒙脸的银发封七衡看到的是女孩飒冷的英姿,随后警觉地将目光摇摆的瞥向四周,神情紧张的宛如遭遇刺杀的兔子。

  “还没结束。”尼德霍格提枪稳重,龙类的盲感逸散出去,寻找潜藏在银丝之中其他的威胁。

  “那是他们的触角?”封七衡定定神眯着眼睛看向长枪挑起的那根黯淡的黄色触角,突然感到眼前的画面和记忆有些出入,诧异的问:“对啦!你的武器怎么啦?不应该是根更短更粗的么?”

  “泽尔恩达,绝望与终结,审度罪孽的断罪之枪。吾不善用它之武器,泽尔恩达亦不会改变形态。”尼德霍格的目光有些游离,她还是第一次与外人说起这柄宛如她分身的黑枪。

  “啊……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封七衡嘴上这么回复,但心里却愈发觉得现实和记忆有些不协调。他又怎么会看错?这只义眼堪比天文望远镜!可尼德霍格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段不和谐的记忆被从她脑中硬生生抹去!

  尼德霍格敏锐捕捉到封七衡的犹豫,还想斟酌说点什么,但泽尔恩达上徘徊的触角打断了她。

  他们仍处在危险之地的边缘!

  龙瞳收束成线,双手在枪杆上猛地一转,妖异的绿火从掌心中诞生,直顺着枪身燎向赫卡奥哈的触角。

  妖艳的绿花丛中长开了一朵黄色的蓓蕾。

  猩红龙瞳中倒映的这桩异事显然超越了她的预料,可也仅仅只是一桩异事罢了。尼德霍格从未被什么事情困扰过——除了根本不能预测的命运外,近乎令人绝望的理智让她一瞬看清了触角的动作。

  赫卡奥哈正如爬墙虎一样使用他的触角,与柔软的外表大相径庭的是他极富韧性和抗腐蚀的特质。不如说他相当享受沐浴在低温和充满酸性的火焰中,触角之上密布的绒毛经过烘烤后自然地舒展,亦步亦趋的宛如将猎物逼到角落的狼在枪身上缓缓前行。

  黄色的蓓蕾为了得到更多的营养比所有的绿花长得更高,在尼德霍格的龙瞳他是那样清晰,可同样的她也无法阻拦。火焰传回的感觉好像穿过了一根有形状的意识,它们无法将其破坏——物理性的攻击难以对思维起效。

  但赫卡奥哈可不是抽象的。龙类的盲感汇聚了所有的信息,迅速的在脑中做出整理和判断,她摆动黑枪将触角搅到枪身上,紧接着手腕震起黑枪,在仅有刹那的滞空时单掌推出。

  泽尔恩达卷着触角逼向那个赫卡奥哈教徒,尼德霍格双腿猛地爆发,化为一道猩红的流光如影随形在墨绿的光枪之后。

  身形如电,臂弯如弓。

  骨骼和青筋凸露在皮肤之上,稍纵即逝间那条虬结暴戾的手臂追上了破空的黑枪,龙瞳寒芒炸放,犹如君王睥睨,求得,只是一击必杀!

  封七衡不由得有些颤栗,他追不上尼德霍格的速度,但那份杀气却令他遍体生寒,他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黑瞳被扎入蒸汽缸炉的黑枪所照亮,枪势形成的罡风吹熄了火焰,吹起了银发,也同时吹倒了他。

  赫卡奥哈似乎被浓郁的岩浆所点亮,银灰的躯体抹上一层暗沉的赤红,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和袅袅的雾气从钢板下的关节处跃出,犹如被火蛇蚕食一般从中心开始瓦解。

  而尼德霍格却还未结束,那双龙瞳在施暴之后仍旧冷冽,她压低的身体一跃而起,强壮的腿部肌肉帮助她飞过了赫卡奥哈的头顶。她倒挂在半空,轻盈的像只飞鸟。泽尔恩达改为双手持握,绿焰再度沸腾,凝聚在枪头幻化为一个狰狞古怪的怪物,犹如出巢的业龙咆哮世间。

  她连扎数枪,邻近的三个赫卡奥哈教徒的面骨齐齐爆开!不同的角度却拥有相同的力度和位置,这不是目视的能力,甚至尼德霍格的出手根本没有转向他们一眼,仍旧能不偏不倚扎进他们眼睛中心全是拜得早已在暗中标记好目标和路线的龙类盲感!

  尼德霍格如一只优雅的黑天鹅在空中起舞,泽尔恩达则像是她舒展的羽毛,高傲的展示她无与伦比的英姿。谢幕曲终,优雅的黑天鹅稳稳落地屈膝致意,她还未忘了陪她一路走来勤勤恳恳甘当幕后的丑小鸭,丑小鸭总想让她展翅高飞,可总莫名的,黑天鹅心里总会产生一股不安,而这种不安则在丑小鸭的惊疑声中达到顶端。

  “这个黄色的线条是什么?”

  听到声音的尼德霍格猛地转向身后,她想阻止封七衡的动作却为时已晚,第二根触手处心积虑的在她完成一次攻击后才缓缓出现,像一个极富有耐心的猎手,在一瞬间缠上封七衡的手臂,盘旋而上擦刮着他的耳廓。

  封七衡的声音卡在喉咙深处,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被锢住,狡猾的触角远不止那一个!

  他像被群狼撕咬住咽喉的猎物,一寸一寸的在地上拖行,瞪大的眼中满是无助和绝望,怔怔的看着尼德霍格愈渐发亮的身躯。可接着这些画面也没了,赫卡奥哈的触角盖住了他的视野,随即大脑的包覆感浑然成型,纤长的触角钻进所有联通外界和内部的器官中。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拼着一口气张出那句话的口型。

  “做你该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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