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牺牲？
良久之后，帝昊天突然叹息一声看向烛九月以及那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凤凰蛋。脱力般瘫坐在躺椅上，帝昊天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幽幽问道
“九月，对于那只冥龙说的方法，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过了？”
烛九月没有回话，而是在沉默中点了点头。见她点头，帝昊天放下按着眼睛的手盯着烛九月再次问道
“是从你刚复活那会儿？”
“是！”
帝昊天再次叹息一声，而随着帝昊天的那一声叹息落下，颜芜也如脱力般慢慢瘫软在躺椅上
“复活啊……”
说实话，烛九月会那么想也不全是她的问题。人是会改变的，但也正是因为人会改变，所以又是人性才会显得如此脆弱。改变一个人的契机有很多，可能是一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可能是一件对他而言翻天覆地的大事……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人被改变的原因就隐藏在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中，那是一种积累，一种来自同类反馈的积累。这种积累有正面向同样也有负面向的，是好是坏全部都在受反馈者自身的选择中。
眼前的这个烛九月早已不是昔日的那个烛九月这一点，帝昊天是知道的。但也正因为知道这个，帝昊天才会更加关注烛九月的每一言、每一行。烛九月背后可牵动的利益太大了，大到让哪怕是帝昊天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但如今这个局面却也依旧不是他能轻易干预的了。冥龙族要为了自家前代圣女复仇，烛九月要为了自家的长辈报仇，无论最终凤凰族做何选择，这一次乱世的开端都必然离不开烛九月。搞不好，烛九月还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遗臭万年、受人唾弃……
要问为什么离不开烛九月，那就要从一句话讲起了，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先前的烛九月死在上界，作为皇天的鸿蒙天帝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况且她烛九月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地府的实际掌权者后土娘娘的亲人。为了平息后土的怒火，鸿蒙天帝自然要为烛九月正一个名分，而作为后土在某种程度上的亲人，复活并修复她灵魂媒介的重任自然也是落在了后土的肩头上。即使烛九月不说，帝昊天也还是依旧大致猜到了后土的真实身份，一个举世无双、起源自天地初开之前的魔神……
无他，只因为当今生命存活的一个基本条件，那就是建立在掠夺和相互吞噬的基础上。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的，不管你是用什么方式，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自你诞生的那一刻起，这就是凌驾于你生命之上的规则。但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断定的，倘若这是能一句话概括的，那这世间就不会有如赤帝那般苦行僧一样的人物
正如事情从无好坏一般，一切都在因果轮回都在个体的一言一行、点点滴滴当中。正所谓种善因得善果，还是那句话，人是可以被改变的……
可放眼当下的局势呢？当今局势即将大变，地府幽袭，作为上八族成员且还与地府有着直接关系、死而复生、荣誉加身的烛九月绝对不可能在这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可也正因为这样，帝昊天才会如此，在他们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他们……
地府幽袭凤凰族、烛九月正面向凤凰族宣战，这天下的矛头既对准了凤凰族也对准了烛九月乃至烛龙族，甚至还对准了除开雷龙、泽类以及海龙之外的全体上八族！
只因为他们是这盛世的第一开辟者，同样也是这乱世的第一发起者。不，应该说是，这场危机的第一引导者
地府终究不同于其他上八族的任何一个组织，他们是被一个魔神领导出来的，既然是魔神，那他们想必也是秉承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形式风格。若是由他们率先打破这虚假的盛世，只怕这又将是一场浩劫
可话又说回来，眼下率先发难的是他们，即便帝昊天和颜芜他们几个有心阻拦也不可能力挽狂澜。除非，将这一切的因果转移，以最小的代价抚平这一次浩劫。可最小的代价，不就在他们眼前吗？另一个公开对凤凰族宣战的人……
倘若是放到一般时候，为了这天下牺牲一部分人帝昊天未必做不出来。但眼下另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是，这个被牺牲的人，是一个灵魂破碎、饥肠辘辘的魔神
说句实话，为了这天下而牺牲烛九月，不论是烛九月自己还是帝昊天，他们做起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因为他们都知道，烛龙就是这样，这是诅咒！一个自他们诞生之日起就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诅咒，名为救世的诅咒
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挽回当今的局面，他和烛九月都可以为之牺牲一部分事物。代价是，烛九月背负骂名直到作古，帝昊天失去一个孙女。好处是，烛九月可以放手复仇，不用顾忌其他，帝昊天也可以借此为当今局面争取到回转的可能
如果真要牺牲烛九月，这次危机过后，烛九月必然要离开自己的族群并在尘世之中被剥夺一切名号，只留下黄金神殿还记录着她的过往。可离开族群、灵魂破碎还满身骂名的烛九月又该何去何从？掠食者军团固然是一个选择，可问题是这只军团的副团长是一只僵尸，正团长，是一个比僵尸还要变态、恐怖的疯子。让如今烛九月去往那里，这无异于是养蛊！养好了，烛九月康复再续先前的辉煌，养坏了……烛龙堕入魔道的结果烛九月可能不知道，但帝昊天绝对清楚，甚至，烛九月绝对要比那家伙还要危险！
“九月，你的选择是什么？”
虽然帝昊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他最不愿意接受但却是当下唯一的解法，可他终究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一道坎。为此，他必须问清楚！哪怕这个答案的最终结果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此事……关乎重大，我……没得选……倘若成功，我便能修复我自己的灵魂依托天地大道延续时间，争取到完全复活的可能。若是失败，想必鸿蒙天帝也不会放任一个完全不可控制的魔神染指他的下位大道。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我不同意！为了这天下亲手牺牲自己的亲人，帝昊天，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颜芜一拍身下的躺椅站了起来。这个帝昊天怕不是疯了！为了那天下居然能忍心亲手牺牲自己的子孙，你……
不等他发作，帝昊天便一横眼用灵道的力量将其生生定住，走到他身前将他按回在躺椅上。帝昊天转头走到窗户前背对着烛九月与颜芜幽幽说道
“颜芜，你还记得当年我孤身杀入魔渊大陆赶在赤九面前击杀他所豢养的恶魔吧？那个赤焰魔帝……”
“说实话，自从那次去过魔渊大陆后，我就愈发夜不能寐……你亲眼见证过那种山河破碎、大道沉寂、万物萧索的感觉吗？你没有！那是数十条大道之间相互碾压、生死相博的结果。无尽的大道力量自破碎的天地大道之中喷涌而出，所有你我认知中的属性以前所未有的浓度交织，与魔渊大陆那万古不变的绝地毒气、如洪水般肆虐的寂灭之气混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锅祸及千秋的元素浓汤！生活在那里面的生灵，每时每刻都要承受着它的荼毒，身躯残破、灵魂伤损，凡修道者，无一例外尽数走火入魔……若是今日放任冥龙对凤凰族开战，那么龙渊大陆就毁了！今后亿万载之内的所有生灵都会步魔神们的后尘，终生没有回转的可能……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一种元素都足以使一般生灵痛苦不堪，那要是所有元素、寂灭之气、毒气混合呢？你想过那后果吗？你愿意为了这一个子孙让你山龙族今后千万生灵痛苦不堪吗？诚然，我也不愿意牺牲她，但眼下的龙渊大陆却是这一切唯一的出路！保留住龙渊大陆，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没了龙渊大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一世春秋和万代康宁，你怎么选？”
颜芜无言以对，烛九月亦是如此。魔渊大陆的情况……
说实话，作为天地生灵，她一直都将这天地视作自己的另一个父母，如今自己的父母危机重重，她绝对不能做视不管！
“那我就在这里，拜别二位前辈。”
烛九月后退两步对着帝昊天与颜芜躬身一拜。一拜过后，烛九月转身抱起那枚凤凰蛋就要离开。可就在她即将踏出最后一步时，帝昊天却突然叫住了她
“九月，注意保护好你自己，还有，如果有机会，你就去掠食者军团吧！那个军团的团长，是雷龙族的人。也唯有他们，才会接纳和放任你做那些事……也唯有那个人，才会同你一起去对付那些神魔暗子……”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