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促成反转的是坦诚
徐永把相机托在手里，冷冷地看着老钟。
“对不起，我不该来的，但是没办法，蒋少要我来，我不敢不来。”老钟脸涨得通红，在众人的注视下，说出一句心里话。
以此为开端，老钟的委屈、愤怒倾泻而出：“我钟振涛本来是受人尊敬的记者，被逼到这里当枪使，说违心的话、办违心的事，被殴打、被恐吓、偷偷摸摸，我特码受够了！蒋斌，有种让你爹开了我，老子不干了！”
老钟越说越激动，不断靠近蒋斌，感觉随时会出手。
“好了，我原谅你，钟老师，相机还给你。既然来了，我以山河农贸的名义，正式邀请你做一个采访，我没有任何限制，也不提附加要求，只希望你能真实记录，诚实表达。”徐永走到钟镇涛身边，双手把相机递上去。
一时之间，钟振涛有点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记住，这么贵的相机，能不往出带就别带。如果非得带出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千万别往出扔。你自己保不住，身边的猪队友更指望不上。”徐永见钟振涛发愣，直接把相机挂在他的脖子上。
蒋斌忽然暴怒起来：“徐永，你特码少得了便宜卖乖！曹进环是我的，你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钟振涛，你委屈个屁，那么多记者，为什么只有你跟我来双河村，你心里没点数吗？开不开你是报社领导的事，跟我爸有啥关系？”
徐永眼睛一瞪：“蒋斌，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我让你走不出双河村！进环姑姑是我的长辈，我去接她、和她吃饭是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
蒋斌想继续跟徐永硬顶，却被单涛一嗓子吼住。看着手拿家伙的一群半大小子，蒋斌瞬间就怂了，低声嘟囔：“反正曹进环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东山脚下，白先锋终于见到了曹进环，急忙挥手：“学姐，我来看你了！”
白先锋太激动，忘了手里拿着的鸡蛋，一下子甩了出去，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姓白的，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捣乱的？你瞅瞅，好好的鸡蛋摔坏了！”曹进环快步走过来，心疼地说道。
平时能说会道的白先锋一下子僵住：“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多少钱？我赔。”
“你有钱是不是？有本事你跟徐总似的，把乡亲们手里的鸡蛋都买走！”曹进环指了指忙碌的徐静，没好气道。
原来那个年轻女孩就是山河农贸的徐总，白先锋更加不好意思，早知道是这样，说啥也不能来双河村捣乱。
气氛有点尴尬，卖鸡蛋的乡亲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是进环的同学，那个鸡蛋碎了就碎了，我家有十几只母鸡，每天都能下蛋。”
白先锋脸上更挂不住了，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塞到乡亲的手里：“这钱您拿着，不好意思，都怪我一见到进环学姐太激动。”
卖鸡蛋的人想把钱还给白先锋，却被曹进环一把拦住：“婶子，姓白的有钱，您不用跟他客气！他们来咱村，指不定安的什么心呢！”
白先锋很惭愧，连声道歉，并请曹进环帮忙引见徐静。曹进环冷哼一声，在曹八爷的反复劝说下，才不情不愿地领着白先锋来到徐静身旁。
“徐总，这是我在全民大学的同学白先锋，他是专程来双河村帮忙宣传山河农贸公司的。老白，这就是徐静，山河农贸公司总经理！”
徐静大方地伸出手，白先锋急忙后退：“徐总，我的手不干净，还是别握了。我妈在电视台工作，每天发愁找新闻素材，听说进环学姐老家有一个好企业，我就过来看看……”
“谢谢，这里的素材你随便用，看那道篱笆墙，是乡亲们给我免费扎出来的……”徐静带着白先锋转了一圈，边走边讲，听得白先锋赞叹不停。
这么好的乡亲、这么好的企业，自己竟跟着蒋斌来捣乱，刚才的那顿揍，挨的不冤！白先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两人刚刚走开，徐永带着蒋斌、钟振涛来到了山脚下。
“随便问吧，不管乡亲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拦着。”徐永向钟振涛笑了笑。
已经和蒋斌撕破了脸，钟振涛干脆豁出去了，就在山脚下，做了一场随机的采访。蒋斌冷眼观瞧，脸上带着不屑的笑。
钟振涛一口气采访了十个卖鸡蛋的人，心里有了数，快步回到徐永身边：“徐永同学，乡亲们都很感谢你，说你是他们的恩人，你有压力吗？”
看来老钟进入了工作状态，竟然问到自己头上，徐永正色回答：“我不是他们的恩人，而是他们的亲人。我的压力很大，担心冬天来了没有鸡蛋可买，担心买了鸡蛋卖不出去，最担心的是山上的小鸡过不了冬，那些都是姐姐的命根子。”
钟振涛心情很沉重，人家已经很艰难了，自己还要给他们捣乱，想想都丢人！
就在这时，徐静领着白先锋走了回来。一见蒋斌，白先锋气不打一处来：“姓蒋的，说好了一起来找进环学姐，你为什么偷偷跑了？”
“你管得着吗？你这个叛徒，走着瞧！”蒋斌恶狠狠地发出威胁。
白先锋抡拳就打：“去泥玛的，你还有脸让我走着瞧？我现在就揍死你！”
若论打架，白先锋拍马也赶不上蒋斌，不过，有徐永等人在一旁帮忙就另当别论。
“别打架！有话好好说！”几个半大小子扑过来，抱胳膊的、搂腰的、扳腿的各司其职，一下子把蒋斌牢牢控制住。
白先锋狠狠打了几拳，蒋斌刚想认怂，忽然看到曹进环跑了过来，顿时来了勇气：“姓白的，有种你就打死我！”
“住手！”曹进环尖叫一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终于见到了亲人，蒋斌激动地流下眼泪：“进环，我来找你，他们却动手打我，你看看……”
曹进环心中暗笑，脸上还要装出很气愤的样子：“白先锋，你凭什么打人？这里是双河村，不是你们的燕京城！蒋斌，你也是，昨晚刚见过面，今天又跑到双河村干什么？”
“他是来捣乱的，老钟是记者，我是跟着出坏主意的，那个人是司机。进环学姐、徐总、大永，对不起。要不是我亲自来一趟，根本不知道你们对乡亲们这么好！”白先锋揭发了蒋斌，同时也承认了自己的来意。
蒋斌也不示弱，两人当着上百个乡亲的面，吵得天翻地覆，互相揭发，把几年前干的坏事都说了出来，听得曹进环连连皱眉。
两人不停地吵，直到饭菜端上了桌，两人才气哼哼地闭上了嘴。说归说，闹归闹，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回燕京，曹进环把几人让进没有封顶的房间里，开始吃午饭。
农家菜做得很香，蒋斌等人折腾了一上午，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进环学姐，这个鸡蛋真好吃！”白先锋一边吃，一边挑起了大拇指。
“这些鸡蛋被磕坏了，不能再卖，只好自己吃掉。”曹八爷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免不了损失，唉。”
“磕坏的鸡蛋为啥还要收？”曹进环装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总不能让乡亲们损失！”徐静接过话头，说出了一句令人钦佩的宣言。
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默默地吃完饭，钟振涛就在饭桌上摊开纸，奋笔疾书起来。半个小时后，一篇新闻稿已新鲜出炉。
“徐总、大永兄弟、进环，你们看看，我这样写行不行？”钟振涛把新闻稿递给徐静。
徐静认真地看完，忍不住赞叹：“钟先生，写的太好了，我不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钟振涛摆了摆手：“惭愧，说起来，我本来是过来捣乱的，到了双河村才知道，你们干得竟然这么好！我今天拍了很多素材，做了不少采访，我准备回到报社，写一个系列新闻。不过，能不能发出来，我没把握。”
钟振涛一边说，一边看向蒋斌，意思非常明显，能不能发，还要看这位蒋少的意见。
白先锋抢先说话：“报社发不了，我就让我妈来采访，我就不信，没有了蒋家，我们什么事都干不成！”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蒋斌身上，在他眼里，却只有曹进环。
“蒋斌，徐总做山河农贸公司很辛苦，你对我有意见可以，请不要连累他们，谢谢了。”曹进环严肃地说道。
蒋斌脸上一阵阵发烧，他这次来双河村，不过跟徐永赌气而已。如今见到乡亲们沧桑里带着笑容的脸，早已后悔了自己的冲动。
“进环，放心吧，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迁怒于别人。这里很好，我不会说谎，老钟写的稿子，会尽快见报的。”
“蒋斌大哥，谢谢你。进环姑姑，我看蒋斌大哥长得挺帅，不如重点考虑一下。”徐永换了个称呼，做起了曹进环的工作。
“大永兄弟，你不是跟我抢进环的？”蒋斌惊喜地叫起来。
“废话，我是个初中生而已，怎么可能跟你抢进环姑姑？”徐永板起了脸，似乎很生气。
所有人都惊诧徐永的态度转变，只有贾欣婷暗暗发笑。蒋斌呀蒋斌，我看你这辈子，也要在山河农贸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