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恶心死了
半个小时后，秦胖子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徐永嘴里的猪头有个响亮的名字，朱大地。此人来自石关镇，前些日子和徐永发生冲突的朱哥，是朱大地的同宗兄弟。
朱大地和张连旺之间关系很深，调任甲峪小学前，朱大地在石关中学当教导主任，是张连旺一手提拔的。
从石关中学调到甲峪小学，很难说是提拔，朱大地却心甘情愿。此人不等开学，调令一下，立刻开始工作，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贾林身上。
“辛苦了，老秦。”徐永向秦胖子挑起大拇指。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大永，我跟你说，我们查到，朱大地表面上住在石关镇，其实在渔阳县城有一套房子，里面住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一个年轻女人。”秦胖子凑到徐永身旁，压低声音讲话。
“还有这种事？”徐永很意外，现在是1993年，以朱大地的正常收入，怎么买得起房，养得起小三儿？
“千真万确，不是我吹牛，在渔阳县城，我要是想查，一半以上的人都能摸得清清楚楚！”秦胖子有点得意忘形，嘴上没了把门的。
“扯淡，你少吹牛，当心给芳姐和你爸惹麻烦！”徐永发出了严厉的警告。
秦胖子吓了一跳，立刻闭上了嘴，把朱大地买房的地址写下来，捧给徐永。
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敢整别人？朱大地，这次让你知道我的手段！徐永暗下决心，抄起镰刀，把眼前的草当做那些无耻小人，狠狠地割了下去。
休息的时候，徐永找到了贾欣婷，请她画一张朱大地的头像。贾欣婷有点担心：“徐永，你别冲动，朱大地抓住了我爸的纰漏，连我爸都忍下了这口气，你可别干傻事。”
“放心吧，我要那个猪头的画像，是要画个圈圈诅咒他！”徐永微微一笑。
明知道徐永在胡诌，贾欣婷依然拿起了画笔。太阳西垂时，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摆在了徐永面前。
徐永心中感慨，据说爱人之间会越来越模糊对方的形象，而仇人之间的惦记，却会越来越深刻，直到刻骨铭心。
徐永把画像摆到了新建的茅房里，让每一个方便的人都看到。这个举动带来了新的问题，山上干活的女人们一致要求，必须再建一个女厕所，里面没有这么恶心的画像！
夜色深沉中，徐永又开始了奔跑，这次不是绕着双河村，而是直奔渔阳县城。7点出发，8点40时到达，上一世自己住的小区门外，徐永停住了脚步。没错，朱大地买的房子，竟然也在这个小区。
按照秦胖子给的地址，徐永慢慢走过去。为了不碰到同样住在这个小区的刘小伟，徐永特意戴了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把脸全部遮住。
此时，刘小伟正站在窗子前发呆。曹若曦一直住在双河村，他有心借口学习，去找曹若曦，又怕碰到徐永，让自己认赌服输学狗叫。
真是纠结！听说秦胖子也去了双河村，打不过就选择加入，这家伙真无耻！一道人影从窗外走过，刘小伟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忽然感觉莫名的熟悉。
那个人似乎是徐永！不对，这么晚了，他不在双河村唱歌、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
心思电转间，刘小伟拍了一下大腿，高兴地叫起来：“我明白了，肯定是若曦和他吵架，从双河村跑回了家！徐永趁着天黑潜入小区，想和若曦道歉。不行，我不会让他得逞！”
刘小伟趿拉着鞋，快步下楼，直奔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徐永陷入了回忆中，这里是曾经的家园，记载了自己二十年光阴。如今重回1993年，不知道妻子还会不会出现，两人还能不能走到一起，儿子还会不会出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把徐永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有人注意到了自己？徐永快走几步，躲在楼的拐角处。
刘小伟很快跑了过来，发现追丢了人，轻呼一声：“徐永，你给我出来！我看到你了，有我在，别想靠近若曦！”
原来是刘小伟发现了自己！徐永心里纳闷，难道刘小伟是自己命中的冤家？怎么哪里都有他？用帽子遮住脸，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徐永躲在黑暗里，思索着对策。如果刘小伟走过来，要不要给他来一记黑拳？一边想，徐永一边后退，不知不觉挪到一户人家的窗外。
浓郁的香气从敞开的窗子里传出来，呛得徐永差点打起喷嚏来。他揉了揉鼻子，强忍着不出声。
“徐永，有胆子来我的地盘，没胆子出来见我？我数到三，你不出来的话，我就叫巡逻队了！”刘小伟继续诈徐永出来。
徐永知道，这个小区是矿山公司的宿舍楼，住着大大小小的领导。负责安保的不是哪家物业，而是矿山公司的巡逻队。上一世他买房时，这片楼早已卖给了矿山公司员工，不再是矿山公司的资产了。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徐永正在想办法，忽然有人隔着窗子大骂起来：“死变态！我还没睡着呢，就来偷窥我！没见过女人吗？欺负姑奶奶一个人，今天让你知道厉害！”
一瓢水猛地破了出来，隔着纱窗，有很多水滴淋在徐永头上。
本来就郁闷的徐永勃然大怒，正要骂回去，忽然发现，这个向外泼水的房间，似乎就是秦胖子写给自己的地址！
有人在偷窥？不会是那个像徐永的人吧？刘小伟顿时兴奋起来，猛扑过来，然后被徐永冷不丁伸出的脚，绊了一个大跟头。
没等刘小伟站起来，房间里的女人已经跑了出来，浓烈熏人的香味扑面而来，徐永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刘小伟身上。
“死变态、臭流氓！一个人来不够，还要两个人一起偷看老娘！今天我饶不了你们！”女人大叫起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女人，徐永忽然冒出一句：“住手！我是朱大地的老叔，他爹死了，让我来找他回去奔丧，你把他叫出来见我！”
女人的气焰顿时消散了大半：“他没在……不对！我哪知道谁叫朱大地？你少找借口唬我！”
徐永立刻明白，秦胖子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就是朱大地金屋藏……泼妇的地方。
“别想瞒我！是张连旺让我来这里找他的，你为了不让他回家奔丧，故意用水泼我！你再胡搅蛮缠，我喊邻居们评理！”徐永把张连旺的名字也喊了出来，令对面的女人更加忌惮。
“你说的是真的？”女人身份特殊，还是不放心。
“废话，没急事谁来这么脏的地方找人？”徐永直接讽刺起来。
刘小伟恍然大悟，原来徐永来这里不是为了曹若曦，而是为了找一个叫朱大地的人。
“大姐，别听他胡说……唔……”刘小伟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徐永的大手狠狠捂住。
“刘小伟，你敢胡说的话，我跟你不死不休！”徐永的威胁直接有效，刘小伟趴在地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闭上嘴巴，不敢再说。
女人只听到了两个字，什么都顾不上，大声呵斥起来：“你才是大姐呢！你们全家都是大姐！臭小子，你埋汰谁呢？看清楚了，我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一句话差点恶心地徐永吐出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朱大地的审美真是差劲！有刘小伟捣乱，这次的突袭宣告失败，徐永决定立刻撤退。
“你这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傻子！我走了，等着人来抄你的家吧！”徐永扔下这句威胁，从刘小伟后背上跳起来，拔腿就跑。
这家伙骗人！女人立刻来了精神，扑向刘小伟，又抓又挠：“你们这两个傻茬，偷看我，还敢骗我！我挠死你！”
刘小伟迅速翻过身，飞起一脚，踹在女人肚子上。一声惨叫在夜空中响起，女人蹲在地上，刘小伟趁机跳起来，转身就跑。
跑过几栋楼，徐永的声音传来：“过来，刘小伟，我有事要跟你说！”
脸上火辣辣地疼，刘小伟气不打一处来，低吼一声：“你不在村里睡觉，发什么疯？你看看那个女疯子把我抓的！”
“刘小伟，我们是朋友吗？”徐永打断刘小伟的话，提出一个意外的问题。
“当然不是！每次遇到你，我都会倒霉，我才不会跟你交朋友！”刘小伟毫不犹豫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真的不是朋友？”徐永继续问道。
“嗯，真的！不过，你如果答应我不再追究学狗叫的事，离若曦远一点，我可以考虑和你交朋友。”虽然两人打过架，刘小伟其实对徐永的印象并不太坏。
“现在不是朋友？”徐永锲而不舍的提问。
“你如果告诉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就考虑跟你交朋友。”刘小伟脑子转得很快，决定给徐永一个机会。
徐永指了指黑暗的角落，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去。长话短说，徐永把贾林被开除的事讲了出来。刘小伟恍然大悟，原来徐永是为了给贾林出气，这才趁夜跑到小区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最讨厌仗势欺人！徐永，这件事我帮你，说吧，怎么对付朱大地和那个疯女人？”刘小伟很气愤。
徐永感受到了刘小伟的真诚，心中很感慨。无论是刘小伟、还是秦胖子，他们有背景，却依然选择跟自己肉搏、当面争胜，并没有借助长辈的力量压人。这就是他们和张连旺宝贝儿子张臻奇的最大区别。
“你离得近，帮我盯着点他们。明天晚上我还来，直捣这对狗年女的老巢，你别忘了来看好戏！”
徐永走了，刘小伟在黑暗里待了一阵，叹了口气：“若曦肯定不希望我和徐永打架，能做朋友，总比做仇人强。该死的朱大地，该死的臭女人，跟你们这种人住一个小区，真是恶心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