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山上第一批住户
周彩霞飞奔上山，徐永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刚刚哭过的小孩依偎在徐永怀里，用头不住去拱徐永的胸膛，看样子是在找奶吃。
徐永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你娘，哪有奶喂你？
周彩霞在半山腰的工地上转了很久，不等别人说话，就开始帮着搬石头、搬砖。
“彩霞姐，孩子饿了，你喂喂他吧，搬砖的活儿不用你干，我们有的是人手。”徐永抱着孩子凑过去，孩子张开双臂，向周彩霞咿咿呀呀地叫。
周彩霞拍了拍手，把孩子接过来，沿着山路，向山顶走去。徐永看了看姐姐，徐静跟着周彩霞上了山。
过了十分钟，文成、张海来了。文成把徐永叫到一边，跟他说了石关镇那边的情况。
张龙死咬着张连旺不放，又搬出了他的儿子张臻奇，一时之间，令张连旺非常被动，有了一丝妥协的意思。
“我爸的意思是，做得不能太过，否则会适得其反。”文成说出了文所长的意见。
“我同意文叔叔的意见，扳倒张连旺的事，要慢慢来，眼下给徐叔叔伸冤平反最关键。”张海紧接着开口。
徐永点了点头，从张连旺到渔阳二中的安排就能看出，在他背后，有人强力支持。
“李校长那边发力了，他找了邹局，向上面做了汇报，只要张连旺妥协，国瑞大哥的事就能平反。”文成脸上带着笑，看向张海，摆明了要用辈分的事取笑他。
张海脸上涌起怒气，徐永急忙开口：“文大哥，不是说让周彩霞在渔阳县城多住一段时间吗？怎么今天就送来了？”
“她执意要来的，我给她找的宾馆虽然便宜，她也承受不起。我想给她出钱，她却死活不让。没办法，我只好把她送来了。”文成摊了摊手，满脸无奈。
周彩霞带来的麻烦不少，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带着孩子住到家里，对徐国瑞的名声肯定有影响。对此徐永也没啥好办法，人都来了，总不能推出去。
山顶上，孩子吃了几口奶，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周彩霞指了指半山腰：“小静，我就住在这里，你帮我去买个蚊帐，把我带来的东西找人拿过来吧。”
“住在这里？不行、不行！墙刚建起一人高，还没有封顶，咋能住人？我妈说了让你住在家里！”徐静连连摆手。
“我不会住进你家的，我刚才看了，房子的地面很干燥，三面的墙能挡风。今天不会下雨，我们住在这里，不会有问题。”周彩霞很坚持。
“我们？你还想让孩子也住在这里？绝对不行！”徐静坚决反对。
“能有一个地方住，已经很好了。他是我儿子，就得跟着我，享福也好、受罪也好，都得跟着我！”周彩霞拍了拍怀里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疼爱和不舍。
徐静无话可说，只好下山去找徐永。正在说话的三人被周彩霞的想法吓了一跳，没水没电没屋顶，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文成、徐永急忙上山，打算好好劝劝周彩霞。张海留下来陪着徐静：“小静，别多想，小永会说服周彩霞的。”
半个小时后，文成、徐永回来了。一看脸色就知道，徐永没有说服周彩霞。
“她执意要在山上住，没办法，我和涛子、石头一起陪着她吧。”徐永很无奈，现在住山上，肯定不会好受。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彩霞没有下山，徐永苦劝不成，只好回家告诉了爸妈，带饭上山。
既然要住人，就得赶紧做准备。徐永带着几个同学，从家里运来一个小水缸，然后挑水上山，备足了水。
徐静去平头村供销社买了几顶蚊帐，又从家里拿了一套铺盖过来。周彩霞带来的东西也被运到山上，放在了房子旁边。
听说周彩霞一定要住在山上，单中福让人找来两块门板，临收工时，搭在墙角，再盖上塑料布，做成一个简陋的屋顶。
“彩霞姐，还是回家住吧！”徐永做了最后的努力，然后被周彩霞拒绝。
周彩霞抱着孩子，在山上转了几圈，拔回一些艾蒿放在墙角，用来驱赶蚊虫。孩子不哭不闹，安静地趴在妈妈怀里，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徐静、文成、张海跟着忙了一阵，结伴回了渔阳县城。徐永、单涛、石文武、石文亮留下来，陪着周彩霞成了山上第一批住户。
石文亮很兴奋，跟着周彩霞一起收拾，徐永三兄弟爬上山顶，望着夕阳发呆。
“这个女人真倔。”石文武感慨起来。
徐永点了点头：“她对我爸很愧疚，这样的选择也是正常，只是苦了你们，要陪着我住在山上……”
“这算啥受苦？我早就想在外面宿营了！”单涛打断了徐永的话，“我家早棒子熟了，一会儿过去掰几根，晚上咱们烤着吃！”
夜色下的荒山很宁静，周彩霞靠着墙角，点起一根蜡烛。烛光里，孩子咿咿呀呀地叫着，周彩霞听着徐永等人在远处的说话声，心里踏实又宁静。
这几座荒山就是自己人生重新开始的起点，这座还没有建成的房屋，很快会变成自己和儿子温暖的新家。周彩霞不由自主地憧憬起来，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意。
“彩霞姐，让文亮在这里陪你，我们去掰几根棒子，烤着吃！”徐永打了个招呼，和单涛、石文武下了山。
“比赛跑步，谁输谁生火烤棒子！”石文武大叫一声，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单涛猛地追上去：“你给我站住，要比赛也得一起出发！”
徐永看着两个死党跑出去几十米，这才起步追赶。等到三人跑到双河村南时，徐永已来到了最前面。
“到了、到了，别跑了！”落在后面的单涛大叫起来，“大永，你太能跑了。石头，你耍赖先跑，回去的时候，大永拿着棒子，我和你再比一次！”
三人摸进地里，一口气掰了十几根棒子，全部塞给徐永，单涛、石文武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随着徐永大喊一声：“跑！”两人一起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没了踪影。
徐永沿着村边的路，大步向前，怀里的棒子散发着清香，徐永心情不错，单涛说得对，和朋友在一起宿营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半个小时后，徐永来到山脚下，半山腰的火已经点了起来。火光中，人影晃动，石文武大叫起来：“大永，快来，把棒子交给涛子，让他好好给咱们烤！”
看来是石文武赢了，徐永快步上山，把棒子交给石文亮。孩子睡着了，周彩霞把他安顿到蚊帐里，也过来帮忙。
几人剥掉棒子的绿色外皮，扎上干净的树枝，放到火上慢慢的烤。香气扑鼻，徐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烤好第一根棒子，徐永交给了周彩霞：“彩霞姐，你太见外了。我妈刀子嘴豆腐心，你住在我姐房间里就行。”
周彩霞接过棒子，摇了摇头：“小永，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流言蜚语的厉害。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山下闷热，山上住着很凉快。”
没有顶子的房，住着当然凉快，幸好今天晚上没有雨，不然就麻烦了。徐永不再说话，回到火堆旁，接过一根烤好的棒子，大口啃起来。
棒子很香甜，周彩霞吃了一根，打水刷牙，然后回到蚊帐里抱着孩子睡觉。
徐永几人边吃边聊，过了夜里十二点才各自钻进蚊帐休息。徐永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窥视自己，睁开眼四处观望时，又一无所获。
到了后半夜，山上变得更凉，徐永扯过被子，昏昏沉沉地眯了一觉，再醒来时，天色已微微发亮。单涛、石文武睡得很香，石文亮更是打起了小呼噜，徐永钻出蚊帐，在空地上走了几圈才暖和过来。
在这里睡觉，周彩霞的孩子不会感冒吧？徐永有点担心，忍不住向墙角望去。
隔着蚊帐，周彩霞的身影变得朦朦胧胧，她把孩子护在自己和墙中间，一只手不时挥动，像在驱赶着什么。
徐永知道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心里一阵感慨，跑下山，直奔村口，等着卖早点的大婶出摊，准备买点热乎的早饭回去。
过了半个小时，卖早点的大婶骑着特制的三轮车来了。
“小永，你也太早了吧？来，婶子请你喝豆腐脑，刚在家做好的！”爽朗的声音响起，让人听着就亲切。
“婶子，您给我盛五碗豆腐脑，我先端走两碗，再给我炸十根油条，我待会儿一起拿走。”
“我现在就给你盛，想着把碗给我拿回来。吃饭的人多，碗不够用！”婶子盛了两碗豆腐脑，递给徐永，嘱咐起来。
徐永端着豆腐脑，小心翼翼地回到山上。周彩霞已经起来了，在房子旁边收拾着什么。
“彩霞姐，昨晚睡得还好吗？先吃饭吧，赶赶寒气。”徐永把豆腐脑递过去。
周彩霞一口气喝了半碗，长出一口气：“真好吃，我几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徐永，谢谢你，昨晚我睡得很好，孩子睡得也很踏实。”
单涛等人也醒了，石文亮凑了过来：“大永，以后我也在山上住行不行？昨晚我睡得特别香，一个蚊子也没有，比在家里睡强多了！”
石文亮的话引得几人笑起来，单涛、石文武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周彩霞则是深有同感的笑，至于徐永，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酸涩。
“彩霞姐，你照顾孩子，我们去吃点早饭，吃完再给你带回来！”徐永转身就走，单涛三人紧跟在他身后。
徐永走得很快，在他心里有一团火：彩霞姐、亮子，我会让你们过上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好的日子，请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