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吃独食的代价
雷荔不知道身后的老班长替她暗中挡掉了几只狂蜂浪蝶。
只是急匆匆跑过墙角，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选择兑换最便宜的商品。
真有一块沉甸甸的巧克力凭空出现在自己手里。
那细腻的触感，还有随着体温慢慢融化的特性，以及雷荔忍不住掰下一角塞进嘴里咂摸出的滋味，就算用上女人的第六感，雷荔也确信它就是真的。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一直沉睡在梦里吧。
雷荔暗暗想道。
将巧克力包裹好塞进背囊，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基地门口时，眼前赫然瘫坐着十几道有气无力的身影。
当雷荔走到近前时，一张张梨花带雨的娇俏脸庞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始暗暗打量这位有些特立独行的上等兵。
审视的目光并没有勾起雷荔额外的兴趣，径直来到依旧掐着表等待的教官面前，尽管浑身上下都被酸痛的感觉笼罩，雷荔依旧以极为标准的立正姿势向对方汇报道：
“报告，协助仓库转运物资完毕，请指示。”
看着雷荔身上经过拍打和擦拭之后依旧残存的粉尘，和她两侧肩膀上明晰的摩擦痕迹，为首的教官瞥了一眼难掩错愕的女兵们，这才重新看向雷荔。
“贪狼，距离开饭还有多久？”
冷酷的声音，酷炫的代号，比电视剧里的特种兵还要帅气的模样，让好几个女兵眼睛里开始闪烁憧憬的光。
雷荔知道，这些战友们此刻肯定把自己的代号都想好了。
不过，再美好的憧憬，也只能败给残酷的现实。
“报告雪鸮，距离开饭还有十九分钟。”
“贪狼”简单明了地回答了问题，随即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女兵们。
“听说今天为了欢迎这群菜鸟，炊事班专门做了红烧肉和糖醋排骨。”
为首的教官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秒表，目光投向基地外零零星星踉踉跄跄往这边跑来的女兵，半是陈述半是感慨地说道：
“这玩意咱们多久没吃过了？一想起那红亮红亮的糖色，那咸中带甜的味道，还有那肥而不腻的口感，我这哈喇子都止不住要往外流了。”
细致入微的描述，瞬间勾起了饥肠辘辘的女兵们腹中的馋虫。
咕咕作响的声音此起彼伏，瘫坐在地上的女兵们羞赧地低着头，却依旧难掩她们心中对美食的渴望。
看着她们将自己的欲望全都写在脸上，雷荔无可奈何地暗暗叹了口气。
这等美味要是能那么容易摆在她们面前，这里就应该改作善堂了。
放眼全军，哪家集训基地的后勤不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就算有女子特战连这块金字招牌，她们的伙食标准也被提了一档，但绝对逃不过出门饺子进门面的老传统。
这位教官之所以这么说，依雷荔的经验，纯粹就是恶趣味，想在她们这里寻开心。
如果再恶劣一点，那就是想让她们在饥饿中饱受折磨。
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显然就印证了雷荔的猜测。
“可惜了啊，这么好吃的东西，这群菜鸟里头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吃到。那个谁，对，雷荔，是吧？”
带着征询的口吻看了雷荔一眼，不等雷荔点头，“雪鸮”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现在你就可以跟他们去食堂，享用你应得的奖励。”
要说不馋，那绝对是假的。
通讯兵吃的也是一类灶，虽说每天也能见着荤腥，但大锅饭的菜单里可绝对不包含红烧肉糖醋排骨这种硬菜。
那些老兵们可以借着请假外出的机会开顿洋荤，可像雷荔这样，平时连营区大门都出不去的，这些吃的只能在梦里享用了。
饶是肚子已经开始造反，雷荔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报告首长，我可以选择放弃吗？”
虽然没有扭头，但雷荔很清楚，十几名女兵此刻绝对在用艳羡和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们心里必然在质问雷荔是不是傻，甚至还在期待这等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雪鸮”显然也有些意外。
轻哼一声，而后便看着雷荔。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雷荔知道，对方在等待自己的解释。
“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确定临时编制，但自从我们离开各自连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战友。”
“所以，现在我们是一个集体。”
“我知道你们想从一开始就瓦解我们的战斗意志，而相较于对付一个具备强大凝聚力的集体，对付个人显然要来得简单高效。”
“食堂的饭菜可能美味，但如果只有我能吃，那也就是一份独食。在我老家，吃独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我选择放弃。”
雷荔的回答不仅戳穿了对方的阴谋，同时也提醒了在场的女兵们。
她们警惕地看了站在原地的男兵们一眼，随即热切地将目光汇聚在雷荔身上。
在这个上等兵身上，她们看到了自己根本不具备的清醒和冷静。
而被说破意图的“雪鸮”却根本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放开玩弄了许久的秒表，带着战术手套的双手连连鼓掌，似乎是在为雷荔的精彩发言表示鼓励，又似乎是为雷荔的清醒表示祝贺。
不过，如果再配合他那张阴狠的脸，这沉闷的鼓掌声，似乎又有些别样的味道。
“说得很好，完全说中了我的目的。不过，食堂的饭菜都有定量，你放弃这份奖励，也就意味着你浪费了一份宝贵的食物。”
“浪费，是可耻的。为了让你养成勤劳节俭的美德，你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惩罚。按咱们基地的伙食标准，一顿饭，两百个俯卧撑，做得了，你留下；做不了，走人。”
他固然喜欢雷荔扎实的基础，但同样忌惮雷荔的敏锐和冷静。
如果不能用最严厉的手段处理这场闹剧，那在这群女兵心中，他们这些教官们将毫无份量。
今后即便用最苛刻的训练去驯服她们，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兵心里，到底还是会缺乏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