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芷
“这中医馆是李药师开的吗?”
“我只是在这里做工而已,分会长才是正善堂的主人。”
“分会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好说。”
“不好说?为什么不好说。”
“因为从你的问题开始,你就问错了,分会长她...”
还没等李元寿开口,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打断了他。
“阿元,去前堂帮工吧,这里交给我。”
是那个最开始看见的、拣药的年轻女子,她靠在门边,手托一根旱烟枪,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氤氲的烟雾。
真是奇怪的感觉,她的年纪看起来明明比李元寿小很多,却以长者的姿态,命令着李元寿,甚至呼唤的是李元寿的小名。
她的动作,从骨子里透着一种成熟,明明是十八岁的脸,却做着和十八岁毫不相干的事情,她抽旱烟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一个老烟枪。
她长的很漂亮,圆框眼睛,麻花辫,很有那种清纯的初恋感,可她竟然用这么一张初恋般的清纯脸蛋抽烟,简直是浪费!
“是,会长。”
李元寿点头,很听话地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庄兴和这个女子。
女子站在门后,上下审视着庄兴,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
庄兴听清了李元寿喊她什么,一个看起来和庄兴一样大的年轻女子,她是百川协会在蜀城的分会长。
庄兴虽然觉得意外,但不像有作假的样子。
忽然想起李元寿刚才没说完的话,他说,从你的问题开始,你就问错了。
“我叫白芷。”白芷握着旱烟杆,一步步走过来,在庄兴的对面坐下。
喷吐之中,烟雾飘到庄兴的周身。
庄兴并没有闻到旱烟的味道,那根烟杆里烧的不是烟草,倒像是沉香和檀香那样的东西,有股好闻的香气。
他尝试着看白芷的气,但这一次他没看出来,白芷周身好像环绕着一层雾,根本看不透她。
“你好,我叫...”没等庄兴说出口,那根用金丝纹着凤凰的旱烟杆就指到了他的脸上。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了,庄兴,对吧?”白芷又抽了一口,两腿交叠,白花花的大腿从袄裙下露出来,吞云吐雾。
庄兴点点头说:“对。”
他摸不清白芷的底细,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先握个手吧,以示友好。”
白芷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她的两手都戴着医用的手套。
她为了照顾右手负伤的庄兴,所以伸出左手握手。
庄兴想,刚才她还在外面抓药,手套应该是来不及换吧。
于是迟疑一下,和她握手。
但两手接触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并没有和人握手的感觉,他握住的,不是手,像是一堆稻草的填充物,松松垮垮,毛毛刺刺。
白芷淡淡微笑,右手轻轻一缩,手套被庄兴捏着脱下。
干枯的稻草掉落在地上,那是一双只有白骨的手,没有肉,也没有血管,腕骨、掌骨、指骨,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白芷用这只手握住了庄兴,掌心的触感骨节分明,她的关节捏的庄兴发疼,和她握手的感觉,像是在用刑,坚硬的骨头就是刑具,你还要忍受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你明确地知道,你正在和一个不是人的家伙共处一室。
白芷微笑着说:“再次认识一下,我叫白芷,是个白骨妖,今年十八岁。”
庄兴总算明白了他的问题哪里问错了,他问分会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分会长根本就不是人,她是一个妖怪!
难怪她那么熟练地喊李元寿的小名,从李元寿小的时候,她就这么喊,整个正善堂都是她的所有物,从有这家中药馆开始就有她了,她的年龄绝对不可能才十八岁,这家伙谎话连篇!指不定是个几百岁几千岁的老妖怪!
庄兴的手指被捏的发疼,面色发白,白芷终于松开手,把烟枪放在药柜上,弯腰捡起手套戴起来。
庄兴甩甩手,只觉得难受。
这时,童立元出现在门口,见庄兴这幅模样,笑出了声:“白芷小姐,你又在玩你的老把戏了。”
“难得来一个新人,我总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白芷站起来:“走吧,换个地方,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白芷小姐就是爱和新认识的人开玩笑,你别太在意。”童立元来到庄兴跟前,搀扶着他站起来。
“童法师当年也被这样开过玩笑吗?”庄兴嘶地吸一口气,觉得左手像是被门夹了一样疼。
“当然,当年我可是吓了一大跳。”童立元说:“我还准备和白芷小姐打一架来着,但是没打起来,我一招就被制服了。”
“你放心,白芷小姐虽然是白骨妖,但是,真论起来,她比很多人都要心善。”
“她以前...就是这个模样吗?她到底多大了”庄兴和童立元一起往外走,跟在白芷身后。
童立元一惊,浑身打了个寒颤,伏贴在庄兴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白芷小姐永远十八岁,你记住这句话就好了。”
庄兴看着白芷一米五的背影咽了口唾沫,刚才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童立元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提及这个女人的年龄,一定是很危险的事情,相当危险。
白芷带领他们来到了地下,这里竟然还有地下室。
黑暗的道路两旁燃着长烛,他们顺着台阶一步步往深处走,幽静神秘。
“这里真是一点没变啊,和以前一模一样。”童立元感慨道:“只有我从二十多岁的小伙,变成四十多岁的大叔了。”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立元?”白芷问。
“22年了,白芷小姐,自从那年我来蜀城参加书院考试后,就再未和您见过。”
“22年了么...你可结婚生子否?”
“已有家室了,家中长子14岁,正在地藏庵学艺,次子2岁,妻子日日照顾。”
“可有打算让他们参加书院招生?”
童立元摇摇头:“亲自见过书院考试之难,自知犬子无那般本事。”
“书院考试何难之有?”
“唉...”童立元长叹一口气:“难如登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