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众生之黎！
躲藏在一个看台与走道形成的狭小阴影中，械零一双灰曈闪烁耀眼的湛蓝光彩，如锐利的箭般直冲云霄，注视那投影而出的黑暗头颅。
距离那头颅阴影出现，已经过去将近五分钟，可他从未有丝毫的动作，仿佛雕塑般悬浮，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械零心中万般思索对方这一怪异行为之时，那悬浮在众人之上的黑色阴影无风自动，一个低沉而不带任何情感的男人声音通过遍布全场的扬声音箱悠悠响起。
“初次见面，容许我介绍自己。”那巨大帽檐将男人的脸庞完美地遮蔽其中，唯有眼中的紫色犹如星辰般璀璨，令人一眼便会深陷其中。
“我是众生之黎，引导世人寻觅黎明之人。”
男人瞳孔中的紫色猛然闪烁，与其对视的观众只觉双眼被突然刺中，无法言述的怪诞惊慌在胸膛凝聚，随即便发出不受控制地惨叫。
看到那紫光的观众不在少数，一时间，席位上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呐喊，夹杂着哭泣、嘶吼与咆哮，组成了毫无音律的刺耳交响。
另外一些未曾观察那紫光的幸运观众尚未从先前的恐怖噪音中完全醒转，又被铺天盖地的哭号嘶喊所震慑，恍惚间竟以为自己置身地狱，一双又一双眼中满是惊恐。
高空悬浮的全息阴影对于全场的哀嚎置若罔闻，“正如我名字所说那样，我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得到永生。”
“或许，你们会感到疑惑，但没关系，我可以耐心地为你们解释。”
“相信在听到我的解释后，你们就会迫不及待地跟随我的脚步，向着人类的最终进化迈出坚定的步伐！”
他的话仿佛拥有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饶是械零也不由心神一荡，随即更加警惕地移过目光，不再观察对方。
尽管心中萌生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但械零还是认为，那悬浮头顶的全息投影似乎拥有某种能力，可以影响到在场的所有人。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械零的眉头拧成一团，仔细思考对方究竟如何仅凭一面投影便让现场观众产生如此痛苦的感受，可他对那神秘男子知之甚少，又如何能够揣摩对方心中的想法？
“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十分困惑，我到底是谁？”
男人紫曈扫视一圈，自问自答。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你们也无需愤怒。数十年来，机轮星人生活地如此安逸，尽管资源如此匮乏，依旧放纵自己的所有需求，无论是机轮星，亦或是你们这些人，都需要一个完美的重生。”
悬浮在空中的男人忽地伸出双手摘下头上的帽子，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全身也随着头颅的显现而展露在全息投影中。
看到他整个的刹那，场中无数观众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许多观众纵使见多识广，也不免紧缩双眉，满脸忧愁。
械零同样如此，望向那自称为众生之黎的男人，眼中倒映出的是一个被机械零件包裹全身的高大身影。
摘下帽子的同时，众生之黎似乎将先前遮蔽身体的宽大黑袍也尽数抛去，将自己的身体完美地展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他身材高大，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充斥着各种不知名的机械部件。全息投影无法传递男人全身的色彩，但在场的众人也能想象到那男人一身暗沉色调的冰冷零件。
这本应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但众生之黎随意地伸出双手，却看不出任何与常人的不同。
尽管先前的攻击来得突然，但就连械零都能迅速反应，找到抵御方法，又曾会无人成功破解噪音攻击？他们无疑拥有不俗的实力，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蛰伏，可看到男人亮出全身阴森的机械时，他们依然不留痕迹地皱起眉头。
人群中，无数人血脉涌动，施展浑身解数，试图找寻隐藏在观众席位中的男人。
在他们看来，能够在短时间内强制替代欧阳雪，还能施展那可怕的噪音攻击，众生之黎或许已经掌握了九星观赛场的控制权，但这也意味着他可能就藏匿在人群中，以保证全身投影的准确性。
高空之上，众生之黎目光扫过台上隐晦寻觅的人，白的如纸般的脸庞上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格外渗人，“我劝你们，不必寻找我的存在，因为我并未藏在人群之中。”
“另一点，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现在由我掌控着观赛场，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众生之黎的声音陡然提高，就连扬声音箱都在这一声中缓缓震颤。观众席上，数以千计的观众齐刷刷地晃动身体。
男人的行为如此诡异，纵使经历先前之事，已有心理准备，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包裹，观众依旧不堪重负，不少人脸上已流露出明显的恐慌神情。
“快！观赛场的逃生出口装载有逃生舱。”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这么一句，场中观众在短暂的静止过后，后知后觉地一齐起身，争先恐后着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逃生出口。
由于事发突然，众人又经历几次摧残，大脑尚未回到平时的最佳状态，在从众心理与恐慌内心的共同促进下，便下意识地随波逐流。
可也正因为这点，他们忽略了十分重要的问题——
脚下的地面，是透明的。
为了增强比赛的刺激性，九星观赛场自起飞伊始便自动调节了看台地面，使其宛如透明玻璃，踩上去就仿佛要从空中直至坠落，一命呜呼。
先前比赛，行走在走廊的看客并不算多，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影响，可此时汹涌移动的乃是整个赛场的观众，自然便有人因为脚下的特殊设计而产生生理反应。
一时间，场中混乱一片，拥挤的人流爆发惨绝人寰的惨叫，哭喊、怒吼，男人女人歇斯底里的疯狂、无助，一切面临灾难时的狰狞面容都一览无遗。
人群中当然不乏较为冷静的观众，可他们的人数与庞大观众相比，终究杯水车薪，仅一瞬间便泯灭在汹涌人流中，杳无音讯。
高空之上，众生之黎默默地看着场中的嘶嚎与咆哮，生死存亡前，终日身处安乐的人们不自觉地展露出最丑恶的一面。为了能够更快到达逃生出口，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这意味着牺牲别人的生命。
汹涌人流中，一个小女孩无助地跟随着波涛前进、后退，她本身便只是十岁出头，在一众成年人中自然毫不起眼，甚至仅能看见周围人的后背。
对她而言，四面八方的陌生人就像是一堵堵不断逼近的墙，蚕食着她赖以驻足的微薄之地，而等到他们吞噬自己的最后一片净土，等待她的可能便是墙壁的轰然倒塌。
背后突然传来的大力让少女一个踉跄，重心前移。还没等她重新恢复平衡，侧方霎时又涌起人流，女孩躲闪不及，被推搡间身体顺势向地面倒去。
倒下的瞬间，她的眼中有不安，有惊慌，更有对短暂人生的不甘。感受着重心的后移，女孩放弃般闭上双眼。
恍惚间，女孩仿佛体会到飞一般的感觉，身体如凌空飞行的燕那样轻盈。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是最为真实的全景游戏都无法达到的，直击心灵的体验。
女孩放松身体，静静等待着痛苦的到来。
一秒……两秒……预料中被一双双脚践踏的剧痛并未如期而至，女孩有些意外。
“难道……我已经死了？”
她的脑海中蹦出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心中又逐渐升起悲凉。
“早知道就不缠着爸爸，一起跟过来看赛车比赛了……”
少女内心涌起无限的后悔，随即又冒出一个让她自己也有些奇怪的念头。
“天堂竟然这么温暖吗？”
……
“没事了”
冰冷的男性声音让女孩有些意外，她心中念叨着：“莫非这就是神明的声音？”一边睁开了眼睛。
灰色短发迎风飘动，少年古井无波的瞳孔里看不出一丝表情。见女孩睁开双眼，他将对方从怀抱中放下。
“找个安全的位置，躲起来。”
女孩左右四顾，她与械零正处在观赛台的上半区域。由于骚乱恐慌，所有人都一股脑儿地向着低端的逃生区域涌去，这也就使得上半区域显得格外空旷。
大概过了五秒钟，女孩才后知后觉般露出惊讶的神情，但械零却并不打算继续与女孩僵持，转身迅速离开。
他并不相信头顶之上的众生之黎能这么好心地放走在场的观众，若是等最前端的家伙出现异状，再想返回之时，那试图跟随大众的女孩可就没有现在这样的运气。
女孩想开口叫住械零，可对方远离的背影已相隔十米，在这混乱的观赛场，她再想唤住对方已为时已晚。
“既然如此，只能听他的话了……”
女孩虽然心下忐忑，但求生的意志还是让她听从那救下自己的神秘人。四下环顾后，她前往高台一处隐蔽的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