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外围
进那里需要乘坐一顶轿子。
轿子很小,刚好坐进一人,由两个人抬着。
也就是说,不管来上多少人,想要去那里,必须分开乘轿。
风沙很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宫青秀动了慈悲心,一心想帮李含章,他不想违逆宫青秀。
所以,是他们非要去人家的地盘,当然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上轿子之后,风沙迅速摸索一番,发现这顶轿子密封很严。
前后左右上下好像都是厚木板。
外面一上闩,里面根本推不开。
起码凭他的力气,肯定破不开。
内壁附满软垫,效果等同于蒙眼加蒙耳,反正看不见外面。
抬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根本听不清楚外面的声音。
一直上下起伏的轿身又让人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和距离感。
顶上嵌有大小不一的夜明珠,朦朦胧胧地照亮。
视物不成问题,洒在轿内的光亮甚至足以看书。
风沙是懂行的,很快从掩饰物中找到了通气孔。
轿子厢壁的上方和下方各有一圈。
用得居然是卧灵窗,还是斜灵的。
里面看不见外面,外面可以看见里面。
卧灵窗很常见,斜灵则十分稀少。
风沙一眼就认出这是青龙的工艺。
说明这顶轿子八成跟四灵有关,进而说明“那里”跟四灵脱不开关系。
他刚才只是隐约感觉“那里”会扯上东鸟总执事,现在差不多实锤了。
轿子里根本感知不到外面的情况,风沙觉得走了很久,轿子终于落下。
有人打开门闩,拉开了轿门,请风沙下轿。
风沙出来后立时转目打量。
现在居然在一间房内,好像轿门并着房门一起打开,一下轿就进房。
房间挺大,窗户并没有打开,观房内布局与摆设,像是一间倒座房。
倒座房与坐北朝南的正房方向相反,坐南朝北,南侧通常临街临巷。
所以倒座房的门窗都开在北面,采光不好,多是客房或者下人居住。
这间房就是客房,且有相对的两扇门,好像临街巷的一侧也开了门。
这种布局设计,明显是想让进来的客人无法判断自己到底身处哪里。
如果外面再做些伪装,掩盖对外的房门,一旦出去,根本找不回来。
另外,还摆着一座缭绕烟气的香炉,香味十分独特,闻着有些旖旎。
风沙将房内情况尽收眼底,脸色迅速黑下,冷冷问道:“他们人呢?”
眼前有个清雅秀丽的女子。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人。
另外,房内的焚香明显有助情之效。
并不算强烈,起码不会迷湖心智,顶多让人更容易生出绮念。
这不是什么好手段,更不是好兆头。
他当然担心宫青秀、小竹和宫天霜。
女子很端庄也很恭敬,稍稍低下如画的眉目,落落大方地福身道:“妾身玉洁,负责陪侍公子,至于公子的友人,他们各有房间,亦有专人陪侍,公子尽管放心。”
风沙没有做声,视线落到她手捧的托盘上。
最上面是三副黑底红纹的面具,看着像漆器,样式皆不相同,瞧着都挺狰狞。
面具压着一套黑底滚红边的衣物,像是斗篷。
“三副面具,公子可任选其一遮面。”
玉洁稍稍挪近几步,托高托盘道:“选好之后,妾身再来服侍公子穿戴。”
风沙随手取了中间的面具,含笑道:“你叫玉洁,是不是还有个姐妹叫冰清?”
玉洁垂首道:“正是舍妹。”似乎不想多言,近前服侍风沙戴面具、披斗篷。
戴上面具之后,风沙感觉视野收束不少,有些不太习惯,频繁地左右转头。
玉洁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展开斗篷给风沙裹上,认认真真地系绳扣。
绳扣在风沙颈下,这个位置,两人离得又近,可以清晰地嗅到玉洁的发香。
风沙的下巴甚至可以感觉到玉洁额头的温度,玉洁也可以感到风沙的鼻息。
一股暧昧的气氛油然而生。
玉洁脸有羞色,耳尖略微冒红,白嫩纤长的手指一直都很稳定,十分灵巧。
风沙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玉洁这时系好绳扣,围着风沙转圈,把褶皱的地方理顺,嘴上道:“妾身不知,是真的不知。客人都是如此装扮,除非提前约好,或者见面说话,否则很难相认。”
风沙嗯了一声,道:“我们现在可以出门了吧?”
玉洁见他泰然自若,不免有些惊讶,稍稍愣神,赶紧道:“只要公子想出去。”
初次来这里的客人,通常紧张兮兮。
也有安之若素的,年纪都有些偏大。
这位客人脸嫩的很,看着还没她大呢!
没想到这么沉稳,令她十分意外。
原本用来安抚客人情绪的那套说辞,完全说不出口了。
风沙笑了笑,道:“是不是只要我想,你会一概满足?”
玉洁低下头,往风沙面前挪了半步,绣鞋鞋尖顶上了风沙的靴尖,尼声尼气道:“冰不一定清,玉也可以不洁。这里虽然没床,桌椅板凳皆可暂代,只要公子想。”
这神情,这风韵,这嗓音,还有话里的暗示,简直要人命。
风沙无动于衷。
他又不缺美人讨好,一个个花样百出。
听说私下里没少请教擅长此道的名妓。
实在没必要找个冰不清、玉不洁的。
仅是处于好奇心,顺嘴问一句罢了。
随意笑了笑,让玉洁直接领他出门。
玉洁嗯了一声,踏着莲步前去开门。
脸上羞色消退,看不出庆幸还是失落。
风沙跟在后面,随意扫了几眼。
这女人的仪姿明显有斧凿痕迹,显然专门学过怎样勾引男人。
那腰扭的,那臀摆的,啧啧!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暗示和诱惑。
跟出门后,是一座宽阔的庭院。
环境整洁,青石砖铺成广场,十分平整。
约莫十几个人正呆在广场上,有坐有站。
都带着面具,裹着斗篷。
除了高矮之外,连胖瘦都看不出来。
面具的颜色和形制有相同、有不同。
身边都跟着个侍从,有男有女。
无论男女,装束打扮亦如玉洁。
大家位置非常零散,彼此间根本不交流,好像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偏偏视线又都扫来扫去,好像很想认出别人的身份。
风沙刚一露面,视线就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但也仅此而已。
玉洁好像知道风沙想知道什么,踮起脚尖,附耳道:“像这样的院落还有许多,哪怕公子与同伴一齐过来,也未必分到同一处院落,想碰上恐怕很难。”
风沙哦了一声,也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猫着,留意寻找宫青秀等人。
稍微呆了一会儿,各房间又陆陆续续出来七八人,确实无从分辨。
玉洁再次附耳道:“时间快到了,公子是想继续等待,还是先进去再说?”
虽然这里搞得神神秘秘的,风沙心知这只是分化之策,让客人难以合力。
于是很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坐庄的就能占得最大便宜。
他不清楚这里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多人。
李含章只是找他借身份混进来,没有跟他说为什么非要今天混进来。
他不想暴露自己无知,不便向玉洁打听。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风沙答应玉洁先进去之后,玉洁匆匆跑去垂花门那边,好像是报名。
不光是玉洁,好些侍从都在那儿排队报名。
又等了一会儿,玉洁抓着块刻字玉牌回来,领着风沙依序进垂花门。
广场上,所有的人都跟着自己的侍从进门了,没有一个选择留下的。
过了垂花门后也是个庭院,只是没有平整的广场了。
假山、流水、瀑布、小溪、石桥,优美的环境隔离出了静谧的小径。
小径分叉众多,窄且曲折,大家又都不想离得太近,很快就走散了。
玉洁解释说这种设计是为了让客人不会因为挤在一起暴露身份云云。
风沙觉得没这么简单,先当真话听着。
走到半途,两个男侍抬着一副步舆当面走来。
步舆四面垂纱遮掩,只是青纱帐实在太薄,依稀可见里面坐个女人。
离得近了些,看的更清楚,纱帐里的女人好像不着寸缕。
也不像坐着,更像瘫着。
因为小径窄,与步舆错过的时候,风沙只能侧到旁边等一下。
错身而过,近在迟尺。
纱帐内的女子,不仅面容和身段毕露无余,颈子上的扼痕都清晰可见。
雪白的胴体上更多了些伤痕和零零散散的玩意儿,反正不堪入目的很。
人显然还活着,更像是脱力。
风沙愣了愣,这女人,他认识。
玉洁恰好问道:“公子认识她?”
风沙嗯道:“离支班的青鸾姑娘。”
玉洁道:“听说她在外面很有名么?”
风沙又嗯了一声。
他心里生出杀意。
尽管一直不太留意青鸾,这丫头好歹是他夸赞过的。
记得离支班好像被林羊羊买下了。
林羊羊怎么回事,居然让自己人受这种欺负,岂有此理。
“只要公子想,外面那些个花魁,都是可以召之即来的。”
玉洁微笑道:“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医师、最名贵的药材,不管她们受了什么伤,很快就能养好的。”
风沙扫她一眼,道:“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