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云袖
自李君瑶和唐御走后,为了以防万一,任雪婵还是和卫怀济去京城府衙周围巡视了一圈儿。等他们将那里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才又重新回到南竹客栈里。
之后,任雪婵便一直和卫怀济留在大堂里吃茶,等着李君瑶的信使到来。
这中间,任、卫二人会偶尔上去瞧瞧岳匡物是否有所需。
可很快的,约好的两个时辰已然过去,任雪婵腆着自己被茶水和小食撑的滚圆的肚子,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期间,别说是轩辕派的弟子了,就连轩辕派的苍蝇也没飞过来一只。
任雪婵满脸尽是焦急又恼怒的神色,她看向卫怀济,问道:“你说,那李君瑶是不是故意消遣我们的?!两个时辰已过,怎的还不见有人来?!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卫怀济又朝门外看了一眼,确是不见有人来传信的样子。
轩辕派一向门风极严,所有弟子都必须着统一的群青色前短后长窄竖褐,腰间需佩戴赤铜剑柄的生铁轻三尺。是以,如果有他们的人前来,定然能一眼瞧见。
而现下,外面的街道已然开始变得昏暗,却还是没有李君瑶的任何消息……
卫怀济打开身后的药箱,取出几味药放进自己怀里,又拿出两个瓶子放到任雪婵手边。
任雪婵问道:“这是何意?”
卫怀济叹了口气道:“唉!迟迟没有李姑娘的消息,我们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去京城府衙里取解药去!”
任雪婵兴奋道:“太好了!早就该这样!等什么劳什子的轩辕派李无风?!我看,他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小人罢了!拿了人家的东西,却没有任何音讯,简直,和强盗无异!”
卫怀济安慰道:“对于别人的事,我们也不能妄加揣测。极有可能,是李姑娘有别的事情耽搁了也说不定……”
任雪婵翻了个白眼,表示一点儿都不相信。
接着,她拿起手边的那两个精致瓷瓶子问道:“这是什么?”
卫怀济笑笑,解释道:“白瓶里的是两重虚,青瓶里是它的解药。任姑娘千万记得,一定要在用毒之前,就自己先服用解药!”
任雪婵闻言,不禁“啊”了一声才道:“你不给我这个,我都忘了!上次你只给了我两重虚,却忘记给我解药,害我自己差点儿中毒!”
卫怀济委屈地辩解道:“当时我想给任姑娘你解药来着,可谁知一抬头,便见任姑娘早已走远了……”
任雪婵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真是这么回事,便不好意思地笑了。
卫怀济道:“这只能说明翁老前辈的步惊移云绝世无双!一低头的功夫,任姑娘就能飞出去那么远,卫某着实佩服!”
任雪婵笑道:“那倒是!不过,步惊移云厉害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不是因为他的徒弟绝顶聪明!方才能将这门功夫学的这么出神入化?!”
卫怀济赞同道:“是是。任姑娘蕙质兰心、冰雪无二!是卫某所见女子之中,最好的了!”
任雪婵闻言,赶紧凑上去问道:“哦?那你快说来听听!我是怎么个好法?”
此刻,卫怀济的耳朵边上,尽是任雪婵吹过来的香气,他的耳垂不禁都红透了。
只听他支吾道:“怎么个好法……具体的,卫某也说不出。但是,在卫某心里,任姑娘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任雪婵闻言,低头笑骂了一句“呆子”,就不再说话。
之后,两人上楼去将药箱等累赘之物放下,才轻装前往京城府衙。
路上,任雪婵向卫怀济道:“也幸亏我师兄中毒至深,昏迷不醒。不然,我们两个定不能像现在这样顺利出门。”
卫怀济犹豫道:“岳兄中毒之深,疼痛难忍。是以,卫某为了减轻他的痛楚,便在他方才的饭菜里……下了一点点蒙汗药……”
任雪婵停下脚步,回头惊道:“什么?!看你一副正派又老实的样子,竟然给我师兄下药?!”
卫怀济追紧几步解释道:“任姑娘,我是看岳兄备受折磨,实在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卫某平时,并不是那种擅用蒙汗药的下三滥之人……”
“下得好!我喜欢!哈哈哈哈!”卫怀济本想再解释些什么,谁知任雪婵竟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他听得瞠目结舌。
任雪婵见卫怀济一副呆样,不由拿双手玩弄着自己颈间的头发,嘴里笑道:“其实你今天猜的很对,我那三师兄,平日最爱唠叨了!若他看见我们要这样小心出门,定会问东问西!我最讨厌被他管东管西的!现下,让他吃点儿蒙汗药,在客栈里好好睡上一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卫怀济闻言,心下便释然了。
方才他还一直担心,他给岳匡物下蒙汗药的事,若是被任雪婵知道了,她会不会不高兴什么。
现下看来,这种担心根本就没有必要……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后,两人正好赶到京城府衙门口。
打眼望去,府衙街前只有寥寥几个过往的行人。因没有特殊原因,是以,除了门口的两名守卫,并未添加其他守备。
接着,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身在一处胡同口,待站定后,卫怀济低头小声对任雪婵道:“看来,城南水井的投毒事件已经解决了。”
任雪婵扭头看他:“何以见得?”
卫怀济躬下身子解释道:“因为如若没有解决的话,那府衙门口现在一定还是闹哄哄的。下午我们来时,不就有几个人赖在这里不走吗?”
任雪婵问:“他们就是城南水井中毒的百姓?”
卫怀济点头道:“我猜是的。因为那几人面色发青,手背红肿如馒头,唇部也有不同程度的外翻。看起来像是中了骨毛寒……”
任雪婵眼睛瞪了瞪:“骨毛寒?这是什么奇怪的毒?”
卫怀济认真道:“任姑娘有所不知,这骨毛寒的毒性极强!它无色无味,易溶于水,在水里才能发挥其最大作用。若是练武之人服了它,会极度损伤内力,而普通之人误食了它,则会让筋骨受损。因为,不出一个时辰,他便会全身痛入骨髓,然后这些毒素会通过浑身的汗毛孔都散发出来,导致中毒之人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是以,它才由此得名骨毛寒。不过,我只是根据中毒之人的表态来判断的,但是,是否真的是骨毛寒,还有待佐证……”
任雪婵道:“原来竟是这样粗浅又卑鄙的毒!那,这毒常见吗?”
卫怀济摇头道:“这就是奇怪之处!这毒并不常见,且解药难寻。我在想,到底是谁投的毒,然后又这么恰巧地,就有人有这毒的解药的所有药材?难不成,真的是曲阳楼一行人……?”
任雪婵撸了两把袖子道:“在这里猜来猜去的有什么意思?!咱们直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卫怀济点头道:“也好。”
接着,卫怀济指了指墙头,任雪婵便会意地一跃而上,并给门口的守卫故意留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两个守卫见状,果然惊慌。他们立时边往府衙内跑,边嘴里惊呼道:“抓刺客!抓刺客!有刺客进了府衙!”
卫怀济见府衙大门再无守卫,便趁这当口,赶紧猫腰从正门进入。
而任雪婵在快要逃掉的时候,总会卖个破绽给追捕她的衙役,让他们寻迹追上来。
这一路,她逃的不紧不慢的,觉得甚是没劲。
快到第三排房屋顶上时,任雪婵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丝竹阵阵,似是在举办什么宴会。
任雪婵心想:这里面定会有吕府尹等人吧!
于是,她立即飞身而下,并隐匿在厅前的一处假山后面。
很快,一带刀衙役跑进去之后,里面的丝竹之声便停了。
接着,任雪婵听得一个有些年纪的声音问道:“刺客?”
然后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哈哈笑了两声才道:“吕府尹,一个小毛贼而已,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任雪婵站在原地,背上不觉一惊:果然是曲阳楼!
但很快,她便稳住心神,心中反倒觉得一阵轻松:若真是曲阳楼一行下的毒,那他们此时就在这府衙之中,待会儿取起解药来,便方便许多……只是……我之前与这曲阳楼交过手,若是正儿八经地打起来,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是以,要想拿到解药的话,就不能靠武力,得靠智取……
可是,该怎么个智取法?任雪婵却想不出。
于是,她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直骂自己蠢笨如牛。
这时,正厅里又传出曲阳楼同吕府尹的声音,任雪婵便从假山的缝隙里,探头往那边望去。
只见吕府尹坐在正位上,曲阳楼坐在右下侧,三色鹰三人与曲阳楼同侧。
任雪婵轻嗬一声:到的还挺全乎!四个人欺负我我师兄的时候就在一起,现下还在一起,真真是一群狼狈之徒!
之后,她心里计较着:虽我打不过曲阳楼,但区区几个三色鹰还是能应付的!不如,到时找个机会,好好打他们一顿出出气!也算给我师兄报了半个仇!
左侧坐的应是陪同的当地官员。因为他们此时仍着官服,戴官帽。
任雪婵心下生疑:这难道还是什么正式的场合?怎的都打扮地如此庄重?
不过,她心里马上又鄙夷道:看来,竟让那卫怀济猜对了!他们这些人,果真是蛇鼠一窝!
接着,任雪婵四处环顾了一番,才皱眉道:“不知卫怀济此刻到哪里去了……那琉璃噬心毒的解药,不应该就在曲阳楼身上吗?现下我该做些什么?”
正思虑着,任雪婵忽得听见有人在喊:“老爷!老爷!发现刺客了!”
任雪婵闻言,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警惕地往假山后面缩了缩,再探头查看,却并未发现有注意到自己的护卫。
厅里的一行人此刻都零零散散地跟在那报信之人后面,但他们并没有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反而是去了右侧的高堂瓦舍那里。
任雪婵一抬头,这才看到房顶上有两个黑衣人正你来我往地过着招,打得难分难解!
任雪婵皱眉沉思:是我太紧张了没注意到他们,还是他们功夫太好,我根本就没发现……?
任雪婵继续抬头望去:但见其中一名黑衣人身材欣长,手里使一根……竹竿?任雪婵不确定。
另一人的身形则较为弱小,他手里单执一柄玉珥长剑,肩膀单薄,腰间极细。就算此时蒙着面,竟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这让任雪婵觉得很是新奇!
此刻,两人正打的如痴如醉,甚是入迷,全然不把底下所站之人放在眼里。
曲阳楼见状,不由打开折扇笑道:“有趣!有趣!”
吕府尹则苦着一张脸道:“曲公子莫要说笑!我京城府衙里进了贼人,这哪里有趣了?”
曲阳楼淡笑不语,只抬头凝神观战。
只见那个稍高的黑衣人用左手空手画方,右手竹棒画圆。然后,他横过竹竿,两只手分抓竹棒两端,肩膀与手腕儿同时发力,使出一招冰河倾泻。
那人虽着一件窄袖口的夜行衣,但此时,他的袖腕儿之处竟像是生出两股气流,并缓慢缠绕于他手中的竹竿之上。
之后,他用右手握住竹竿一端,又用另一端对准敌人,竹竿上的气流,便尽数急冲到对面去了!
曲阳楼点点头:这是乾坤派的离云袖!没想到,配合这……怪异的武器使出来,非但威力不减!反而大增。再看此人发力之精准,力道之决绝,其功力,绝非浅薄。若对面那位是泛泛之辈,那这一招,怕是躲不过去的……
谁知,对面那位略微矮小的黑衣人,此刻竟能够稳住下盘,立起手中长剑,硬生生地用剑身接住了那股冲击力十分强大的白色气流!
而更为神奇的是,那股气流在冲撞到剑身之后,非但形态不散,反倒幽幽地聚集在剑背之上,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如云似雾、朦胧万分。
此时,只见他收回剑锋,在头顶之上挥舞起来。那些白气竟也很听话地跟随这人的动作,在剑身上下翻腾。
最后,这名略矮的黑衣人,将那股气流揉捏打碎!待它们化作了无数的细碎白气之后,又用剑刃将它们尽数打了出去!
并且,其速度之快,白气之多,着实让人咂舌!
众人见状,无不纷纷称奇:这是什么厉害的武功招式?竟是全然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