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冷汗
龙国的酒桌文化由来已久，酒桌上尽是人情世故。
有人说这是龙国的弊端，因为这是一个只讲人情不讲道理的圈子。但也有觉得，这是龙国的独特文化，符合龙国人的交友准则。
无论是利是弊，但至少在这个年代，这种文化依旧非常流行，只不过到了莲山之后，酒桌文化开始变成了赌桌文化。
何红琛曾经问过顾修，喜欢来这里的大多有三种。
第一种，是纯粹的游客，单纯的想要来体验。
第二种，是抱着目的来的商人，要么是想要扩充人脉，要么是想要打通关系，急切的希望能够在这里达成目的。
第三种，则是喜欢来这里受人奉承，收受好处的。
这个回答当时其实让顾修惊讶过，并且问过何红琛：
“为什么没有烂赌鬼，我以为这里应该还有一种人，是深陷赌博无法自拔的？”
可对这个问题。
何红琛却是摇头一笑：
“这不算一种，因为这三种人里面都有人会变成你说的这种人。”
“而且，真正深陷其中的，基本上都不会是莲山的常客，因为这些人基本上没有人有善终，哪怕沉迷一段时间，但要不了多久就人间蒸发了。”
这话很犀利，连顾修都细细品味过一段时间。
此刻之间，包厢内很显然都是后两者。
达官显贵注定众星捧月，他们都有各自的身份和门路，也同样拥有着自己赌桌之外看不到的隐形筹码。
而这些筹码。
能够让他们通吃第二种人。
这种人包厢里面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很多人其实都和石春来一样，有着自己的目地，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不过很显然。
求人办事，并不是说见到人就能直接张口，人际交往没有这么简单，大家更多的其实还是混个脸书。
真的看机会。
还得是接下来的赌桌上表现如何。
其实真正有能力，走到这张桌子上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很多人和石春来一样，甚至来之前都已经预备好了，今天要输多少。
不过。
赌桌这东西，永远都不可能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推杯换盏之间，筹码交错之际。
人。
会上头！
输了的想要继续跟上，不被桌子甩开，只能增加筹码继续跟上大家的脚步，赢了的也会在心里权衡，自己是应该赢还是应该输，这一波自己赢了之后，有没有人情值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然有人的地方也有功利场。
每个人心里总有一杆天平。
他们总会在自己的心里，权衡得失和利弊。
如果天平突然开始倾斜，大多数人又会在第一时间开始想办法，将自己倾斜的天平一点点的调整过来。
或是增加筹码。
或是卖人情送好处。
但很多时候，天平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天平一次次的倾斜，筹码一次次的增加，超标这两个字也就慢慢的开始浮现。
当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再想要回头收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根本没有办法再收手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硬着头皮干！
这一幕幕，顾修看的清楚，看的明白，仅仅只是两个小时的时间，整个房间里面的气氛，对比起之前却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很多人都上头了。
特别是在里面几个人大人物，和煽风点火之人不断吆喝增加筹码的时候，很多眼神之中已经不再清明。
哪怕是石春来。
“草！”
再次输了手里的筹码，石春来很是不满。
他本就是爆脾气，但这一趟，却出乎预料的不顺，自己原本计划的筹码已经输掉了大半，可想要达成的目地，却根本没有任何有效进展。
本来是来拓展人脉，最后却平白无故输了几百万。
换谁都会心有不甘。
特别是还时不时有人嘟囔一声：
“老石你这不行啊。”
“石老板这把还跟不跟了？”
“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去酒店睡一觉吧，我们今晚得通宵鏖战！”
“……”
类似的话不在少数。
甚至就连那位，一开始就是石春来目标的刘老板，也下意识的朝他看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嘲弄。
这样的目光。
很多时候总能够在第一时间牵动人的心神，也能够让人的理智一点点的剥离。
但最终。
理智战胜了感性，只见石春来哈哈一笑，随手丢了手里的几个筹码：
“算了算了，不玩了。”
“年纪大了，累了。”
这话一出，有人不乐意了：
“不是吧石老板，你这身子骨这么壮，我都怀疑能打死一头牛了，这就不行了？”
“今晚至少也输了一两百万，你就甘心就这么输了，不想扳本吗？”
“是啊石老板，我看你还有不少筹码呢，再来几把，我估计你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说不定一把就回来了。”
“……”
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不断挑动人的神经。
不过。
石春来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又看了一眼顾修，最后摇头一笑：
“算了吧。”
“之前算命先生说过，我这人天生没有横财命，之前输了的就当给大家的茶水费和学费了，差不多就够了。”
“大家慢慢玩，有时间去鹏城，我做东吃好喝好，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
石春来站起身。
带着石青松和顾修就直接离开。
没有一丝留恋。
至于那位最初是他目标的刘老板，石春来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意味。
走出门来，申翔飞赢了上来：
“石叔，你这是？”
“困了，该回去睡觉了，这次谢谢你了翔飞。”石春来哈哈一笑，满面春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里面大杀四方赢翻了。
这一幕，显然出乎了申翔飞的预料，回头看了一眼包厢内，和其中几人对视一眼。
但最终，他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你的事情也挺多的。”石春来摆摆手，随后不给申翔飞多说的机会，拍了拍顾修和石青松的肩膀：
“走，我刚才听说，这莲山的宵夜也算是不错，我带你们去吃点宵夜。”
说完，转身便走。
这一幕，让申翔飞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看着石春来的目光，更是阴沉到了极致。
今天晚上他确实做局了。
而且。
这局他做的很大。
但他没有想到，这局本来还一切顺利，结果石春来却中途怂了，这极大的出乎了他对石春来的了解。
他竟然没上钩！！！
但此时的申翔飞却不知道，走出赌场的石春来，整个人背后早已经被冷汗打湿，吹着冷风之后才稍稍清醒过来。
找了一个夜市摊坐下，石春来毫不犹豫拿起一瓶矿泉水便吨吨吨的干了下去。
喝完一口。
石春来目光的盯着石青松。
“爸，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石青松被自家老父亲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扭了扭屁股，又苦笑着说道：
“我保证回去不乱说，绝对不说你今晚输钱的事情。”
却不想，石春来突然冒出一句：
“多亏了你儿子！”
“还有你，顾修！”
啊？
这突如其来的柔和，让石青松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却见石春来已经摇摇头，眼神之中有些后怕：
“我太自信了，还以为自己绝对不可能着道，结果没想到我自己就上钩了。”
“啊？”石青松吓了一跳：“老爸你……”
却见石春来摇摇头，自顾自的分析道：
“我一开始，确实计划好输钱了，但这做好心理准备归心理准备，谁又能真的甘心自己输呢？”
“本来我以为，大家主要是为了谈生意，结果我没想到，打的那么大，随便一把都在几十万的输赢，这打的不是牌，这分明就是心跳啊。”
“可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
“谈生意是肯定要谈的，但谈生意谈不上来，就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在赌桌上表现，吸引目光，最好能够说上话，这才能够继续聊下去。”
“可这样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一旦有想法了，那就不可能无欲无求，一旦有追求了，在赌桌上就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
“后面几把我已经完全陷进去了，甚至已经不管不顾了，筹码快完的时候，我甚至想要直接去再换筹码扳本。”
“因为在我看来，我输的额度都还没到，完全可以再继续坚持下去，现在想想……”
“真的可怕！”
这……
石青松有些惊讶，随即也下了一身冷汗。
他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不过老爸打的时候，他当然不可能完全不当回事，其实一直都在老爹面前帮忙看着，心里也希望老爹能赢。
甚至。
在石春来提出走的时候，石青松当时心里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不甘心，希望老爹能够增加筹码再来一把，说不定就能翻身……
之前感觉没什么。
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想法简直危险的不行。
在那种环境下，不是长着一张嘴，喊着自己有抵制力就能够搞定的，甚至就算是没钱，怕是也会想办法直接贷款来几把。
根本不是正常状态，根本不可能冷静下来！
“还好我这次带着你们来。”
“我之前是真的打算继续追加筹码的，可是当看到你，看到顾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是来干什么的。”
“说实话……”
石春来有些艰难的说道：
“如果不是你两的话，我都不敢想象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赌。”
“从今往后，再也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