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晚宴1
年会次日的傍晚,北都,天马酒店。
这是一座位于城市西北、靠近落羽山脉的五星级温泉酒店,虽然距国家大剧院比去年那家酒店还远,但也少了喧嚣,更适宜居住。
观光电梯的金属门在三楼打开,董越走了出来,按住门边,陈夏、秋缘、方菲、齐韵、徐珊、林璐跟在他的身后,鱼贯而出。
陈夏有年度盛典的三个提名,分别是云雀奖最佳专辑、云梦奖最佳长篇小说、云雁奖最佳原创剧本,因此有三个入场名额。
这三个名额给了秋缘、徐珊和莉莉。
因为《美神降临》这幅作品,方菲拿到了云雉奖最佳油画的提名,拥有一个入场名额,被爸爸方麒让给了妈妈齐韵。
稍早的午后,陈夏亲自开车,先后把母女俩和徐珊接上,然后直奔机场,与带着自己行李箱的两位保镖会合。
在航站楼的一楼,又会合了自己过来的莉莉、被江回送来的秋缘,一行人通过安检,登上东方航空的飞机,入住这家酒店。
董越领头、林璐押后,大家沿着走廊,由服务员引路,走到莉莉早就预订好的晚宴包间门口,没有停顿,直接进入。
宽敞高大的包间里,或站或坐,已经有不少人,陈夏环视一遍,对窗边的莉莉点了点头,就迎向三双惊艳的目光。
包间里有一大一小两张圆桌,较大的圆桌附近有一圈沙发。明明有着空位的沙发上,只坐了两位中老年女士,其他人都站在一旁。
陈夏走近沙发,绽开一个非常乖巧的微笑,“两位阿姨,晚上好,我是陈夏。”
两位阿姨都有些拘谨,很客气地回应陈夏,并请她入座。但这种只有长辈落座的局面,陈夏可不想打破,就礼貌地推辞了。
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站在一位阿姨旁的于毅笑着伸手,“这位是我母亲,用的是我最佳导演的提名额度。”
云芊也是微笑,模仿于毅的介绍方式,“这位是我母亲。不过我只有一个云雁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额度,就不刻意说明了。”
陈夏捂嘴笑笑,配合地指出云芊故意搞怪的点,“是啊。因为不需要刻意说明,所以说明得非常详细。”
说完这句,她侧向滑步,让开身位,由方菲介绍自己的母亲齐韵,并请她像两位先到的长辈一样,也坐到沙发上休息。
朋友们彼此都认识,只需要把自己介绍给第一次见面的长辈们,没必要互相客套。
介绍期间,跟在顾祎身旁、一直两眼发亮盯着陈夏的姑娘,也表明了身份,是顾祎阿姨家的女儿,按旧时说法,是他嫡亲的表妹。
按顾祎的解释,他爸妈都想来,不仅是见证儿子的历史时刻,更是想亲眼见见儿子的朋友们,感谢大家对儿子的照顾。
两人还在为名额纠结的时候,正在上大学、有充足时间研究娱乐新闻的表妹钟晓就杀出来,把唯一的名额抢了。
听到这种污蔑之词,钟晓立刻连连摇手,向大家辩解,说是姨妈和姨父对她特别好,才想让她跟着表哥,出来见见世面。
大家的身份都清楚了,那边的服务员也开始上菜。阿姨们舍不得晚辈们久站,所有人就都到圆桌旁,按照习俗惯例,分别入座。
莉莉把顾祎、云芊的经纪人和保镖安排在较小的圆桌旁,再安排好董越和林璐、于毅工作室的两位化妆师,就绕了过来。
和方菲妈妈补过互相问候,莉莉瞥了一眼偷笑的陈夏,坐到秋缘和云芊中间。
三位坐在上首的阿姨眼神交流,然后不约而同地伸出筷子,示意晚宴正式开始。
陈夏吃了两颗花生,看向斜对面的于毅,“别人都是两周婚假,只有你和蕊蕊,是真的蜜月。这次旅行,是不是感觉格外不同?”
于毅摇头,“旅行还是一样的旅行,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人的心理有些改变,看待现实世界的态度也就跟着改变。”
陈夏立刻扭头,看向云芊右边的辛蕊,“他这个病是之前就有,只是没在我面前发作,还是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新产生的?”
辛蕊捂着嘴笑,“海洲那边,尤其是清兰,不是有很多知名的心理学家吗?他顺手买了几本著作,最近看得有些迷怔。”
于毅继续摇头,“我还在这里呢,你们两个收敛一下,不要一唱一和地当面黑我。我只是因为某些不平之事,有感而发。”
陈夏喝了一口玉米汁,“比如?”
于毅吃了一片冷切牛肉,“比如辛蕊的摄像,《最是青葱》《山海》能拿最佳电视剧的提名,有她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劳。
“却因为从电影、电视,到婚庆、街拍,整个摄像、摄影圈子里根深蒂固的男权和老权,两次错失最佳摄像的提名。
“年度盛典这么多年,即使很歧视女性的导演圈子,都有两位数的女性拿奖;而最佳摄影,却没有一位是女性,提名也是寥寥。
“明明有一样的、更好的拍摄能力,也拍出了一样的、更好的作品,领奖台却一直被男性垄断,就是因为某些扭曲心理作祟。”
方菲特别有感慨,“绘画领域也是类似。如果没有蹭到姐姐的光彩,即使我的能力再强,也很难在这个年龄,拿到这个提名。”
顾祎点头,“我上大学的时候,总觉得把表演奖分为男女,是一种歧视,仿佛女性只要和男性在同一条赛道,就一定会输。
“大家都说,男女在身体条件上各有优势和劣势。但在表演、摄像、导演等各种艺术领域,真的也有因为性别的先天强弱吗?
“后来我才领悟,奖项分男女,确实是在保护女性权益。不是因为女性的能力太弱而照顾,是因为对女性的歧视太强而纠错。”
于毅叹了口气,“都说清兰怎么不好,有童婚的问题、婚后改姓的问题、堕胎权的问题。这次过去,确实见到、听到一些实例。
“我一直疑惑国内的某些话术,因为和垃圾一比,我们像个东西,就可以自称是人了吗?为什么对自己的要求就那么低呢?
“平权之路的尽头,清楚明白地放在那里,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却非要装作看不到。只取得一点成绩,就满足于自欺欺人了吗?
“说到奖项,好像我贪心不足。但生活中、职场上的歧视、压迫、隔离无处不在,就这么放着不管吗?人可以懒,国不能啊!”
陈夏摇头,“喊得再大声,那些人听不到、也不愿听。把《蜉蝣》拍出来吧,用试卷上的红叉,给迷梦里的民众和老爷们醒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