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考验与解释
另一边，基尔的噩梦发生了转机。
就在许多昨天晚上被他们射杀，由基尔补杀的那些斯卡商会人员们在地上挪向倒地的基尔时。
周围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一片土黄色，原先阴暗没有实际边界的噩梦突然就变为了有形的实体范围。
地面原先枯叶村的小石子地面，也很快就莫名其妙的变为了湿润的松软泥土。
噗纽，噗纽。
松软的地面冒出了许多的蘑菇，这些蘑菇跟吃了肥料一样飞快的长大，正正好的形成了一个神秘的蘑菇圈子，将倒地蜷缩起来的基尔围拢保护在其中。
那些想要啃噬基尔的死者幻影们似乎下意识的惧怕这些不知道种类的彩色蘑菇。
犹如吹气球一般，那些蘑菇飞一样的长大，很快就变得有两米多高。这些蘑菇肥壮肥壮的，粗大的伞颈上横生出类似人类的肢体，挤一挤，壮硕的手臂上肌肉鼓鼓的，非常吓人。
那些已死之人的幻影更害怕了。
波的一声。
一个土黄色的长胡子老妖精突然出现在了这些蘑菇的可疑鲜艳伞盖之上。
它坐在一个大蜗牛壳上，嘻嘻笑着使劲挥动手臂，它底下的壮硕蘑菇们立即在伞盖一侧长出人脸来，凶狠的挪动根部的菌丝，朝着周围包围起来的死者幻影嚯嚯冲去。
老妖精伸手一指哪个死者幻影，随后壮硕蘑菇就用自己满是肌肉的手臂将地面上挪动想要逃跑的死者幻影捉起来。
“嘻嘻，嘎嘎！”
老妖精胡乱的在蜗牛壳上跳起了舞，而壮硕的蘑菇也按照指令将被捉住的死者幻影往自己那有毒可疑的伞盖上使劲挤去。
“哎呦，哎呦，这东西有毒！”
又一个被壮硕蘑菇捉住了，也跟着往伞盖上搓动。
“有毒，有毒！别搓了！别搓了！”
一个一个的，这些死者幻影接二连三的被捉住，然后受不了这些壮硕蘑菇的玩弄，哀嚎着自己爆成了碎片。
老妖精激动的跳起来，操控着自己的‘坐骑’，赶过去将一个个死者幻影爆碎出来的碎片吸进蜗牛壳中。
片刻之后，所有的死者幻影都消失不见，一个个壮硕的蘑菇也就原地扎根，肌肉奋起的双臂泰然自若的抱胸交叉着。
一张张原本面目模糊的蘑菇面孔，扭曲变化着纷纷变为了基尔的模样。
老妖精手舞足蹈的来到躺在地上的基尔头颅边上，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像是让基尔张开眼睛看看自己的本事。
不过，基尔似乎已经舒展开了眉头，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竟然又睡着了。
絮絮叨叨叽叽喳喳说了好多好久，老妖精见基尔没有反应，这才气呼呼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没被基尔看到。
它啵的一声又消失不见，却是返回女士的梦境之中，朝阿波利菲娜女士讨赏去啦。
-
现实世界。
克劳骑士与鲁米骑士有一阵没听到马车中传来基尔难受的哼声与在睡梦中扭动自己的声音了。
鲁米骑士眉头一挑，而克劳骑士则坚持的保持着自信的面孔。
两人对视一眼。
“找人去看看？我这盔甲太重了，上不去这小马车。”
鲁米骑士挑着眉头说道。
克劳骑士并无不可，自信的挥挥手让他去做。
很快一个卫兵被叫了过来，跳上自发跟着车队行走的基尔的马车。
掀开车篷遮挡的布帘，他进去检查了一下睡着的基尔。
“大人，基尔没事儿啊，挺好的，就是身上好像之前出了些汗水。可能是车厢中的帘子将外面的风挡住了，有些闷的缘故。”
卫兵跳下马车，跟两位骑士汇报起这件让他去做这种事情的古怪事件。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而这次克劳骑士更加自信的挺起了胸膛，下巴微微抬起，心情颇好的说道：“很好，你下去吧。”
等到摸不着头脑的卫兵走远，克劳骑士再也忍不住了，轻声哼笑了起来：“怎么样？我怎么说的，这个年轻人心智坚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这些给烦恼。”
“是是是，他能挺过去，而且不需要别人来帮助。不过我怎么在你的腰带上看到了一瓶镇定药水呢？”
鲁米骑士可看不得克劳骑士这位老哥这么嚣张，立即戳破对方的备用准备。或者说，这个能稳定使用者精神情况的药水，才是克劳骑士之前的主要准备应对方案。
“咳咳。那是我给自己留的，最近实力又上升很多，需要它们来稳定精神。”
克劳骑士嘴硬的解释一句，随后轻轻催促战马：“对了，我得带人前出侦查了，这里你看着好了。”
“不休息一下吗？昨晚参与的人手都休息了。”
“休息啥啊，这才哪里跟哪里。我去年跟边境骑士团一起参与团内比赛，几天时间又是空降，又是在野外转移，又是接连战斗，饭都没吃一口，觉更是半点没睡，还不是不影响我拿到比赛冠军？”
克劳骑士说道这里，还扬了扬他腰间的长剑，这把制作精良，镶嵌了许多魔法宝石的长剑，就是他在那个比赛上赢来的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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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迷迷糊糊的睡醒了。
他浑身感觉酸疼，一点也没有平常休息过后的轻松精神，反倒觉得比尽早睡之前还要疲惫一些。
他从马车中钻出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了。
此时马车所在的军队后勤队伍正在路边空地上休息，给牲畜们补充水食，也让民兵们在原地歇一歇。
看着头上火热的太阳，基尔感到一阵口渴，便在马车里找到存放饮水的水罐，抱起来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了小半。
“呼。这下子感觉好多了。”
他松了口气，依稀有些想不起来之前在睡觉时发生的事情了，只隐隐约约有蘑菇和一些被他杀死的人的身影。
但此时太阳一照，他也没有之前那股担忧害怕的感觉。
虽然心里面还有些对不起那些投降被杀的斯卡商会之人，但基尔摇摇头，决定不去想那些东西。
而且他隐隐的也觉得克劳骑士给他安排的考验有些不好，哪怕那些商人是强行占据了本地村落，并且截取了村子的税金，似乎也不应该用如此暴力的方法将他们处决。
因为那个枯叶村的村民，明显是在帮着商会的人的。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带着的硬牛皮手套，握了握，心里有些发苦。
基尔突然站起来，在马车驭手的位子上朝周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正要带领少量前锋部队的克劳骑士。
对方穿着重甲，骑在怪物般的高大披甲战马之上，非常显眼。
基尔在自己的马车旁找到正被克劳骑士亲卫喂食野草的马匹，走过去谢了这个亲卫，转身骑上马匹，准备去找克劳骑士。
“对了，基尔。克劳骑士大人让你睡醒了，就去找他。大人说有事情要给你说。”
亲卫叫住了基尔。
基尔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去问骑士大人呢。”
“走。”
拍拍马头，轻磕马肚子，马匹乖乖的迈动蹄子，向前走去。
走出修整的队伍，随后基尔很快赶上了克劳骑士的队伍。
“大人。我来了。”
基尔骑马走在克劳骑士身边，用拳头撞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朝骑士行了一礼。
克劳骑士点点头，对基尔说道：“睡醒了？怎么样，这一觉还好吧？”
？
基尔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了话：“不太舒服，感觉更累了一些。”
没想到克劳骑士轻声笑了起来：“哈哈，你的情况还算很好了。绝大多数的人，在一夜杀了那么多人后，还能睡着，都已经是心理素质很好的了。而你，乔-基尔。能睡着后再好好的醒来，思维条理清晰，精神很好，已经超出绝大多数人了。”
“嗯，我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好苗子。”
基尔有些回过味来了：“骑士大人，难道说昨晚的事情，还有刚才的事，你之前都已经有预计了吗？”
“我不骗你，基尔。这是当然的事情。我说过。”克劳骑士转头看向远处的风景，郁郁葱葱的森林与山脉，还有大片的田地与村落。商道上靠旁让开道路的大小商队，远行的骑马旅人，步行背着行李的旅人，还有商道旁开的大片花朵。
“我说过，这是一个考验。考验就是考验。你明白吗？”
“考验很困难？”基尔抿着嘴，看着克劳骑士问道。
“当然，如果不困难，又哪里会叫做考验了。你以为在其他民兵的协助下，在一场战斗中奋勇杀敌五十人就是考验了？不，那只是考验的先决条件。”
“到底是什么考验？会要这么残酷的先，决，条，件？”
基尔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他抬头怒视着位置比他高的克劳骑士，但因为头盔的遮挡，只能看到对方的鼻子和嘴巴。
“呼。”克劳骑士没有直接回答基尔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基尔，你知道我这种骑士，我是说整个王国中，骑士最容易出现死亡，是在什么情况下吗？”
基尔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但可以猜一猜：“我想，应该是在骑士与骑士战斗的时候对吧？毕竟你们这么厉害，一般的士兵都不是你们的对手。如果战场上相遇，能给骑士带来危险的，应该只有对方的骑士才对。”
没想到克劳骑士摆摆手，他摇摇头沉重的说道：“不对。你猜错了。大错特错。”
“嗯？怎么会？不会是老死的吧，跟之前的老古洛夫骑士一样，在自己给自己精心准备的养老庄园中，慢慢老死在床上。”
“哈哈，你还挺会猜的。但可惜，也不对。我告诉你吧，骑士们最常死亡的地方，就在应对广袤国土中层出不穷的各种怪异怪物与魔兽时，产生的死亡。当然，还得包括一些很难用常见词汇来形容的一些更怪异的东西。”
他手指着远处的群山之中：“别看周围一片祥和安宁，但你信不信，向着山里面翻过几道高山，进入那些从来没人去过的远古群山之中，那里面就隐藏着你想也想不到的东西。”
“在记录种族书籍上从来也没有记录过的智慧非人种族；无形中能夺人性命的恐怖无形鬼怪；跟小山一样高大的怪物；有着一些完全难以应对能力的强大魔兽。还有活化的森林，会说话吃人的巨岩，地面缝隙中伸出的带有黏性和腐蚀酸液的柔软触手，比整个王国人口还要数量多的地底巨大昆虫，天空中成群结队的食人巨鸟。”
克劳骑士越说越多，显然他话语中的一些东西不仅仅只是随口举得例子，多半都是他曾亲眼见过，打过交道的东西。
“哎，这些东西，才是骑士们，至少是咱们脚下这个王国中，骑士们牺牲的最大原因。”
基尔沉默了一会儿：“所以，这跟我的考验有什么关系呢？大人？”
“你觉得，面对这些东西，最需要些什么？这个问题也是考验，三次机会。”
基尔不敢乱猜，于是考虑了一阵后，抬头说出第一个猜测：“是活着，是生存下来的能力。得先活着，才能应对您说的那些敌人。”
“呵呵，有点意思，但不够准确，宽泛了。”
基尔又考虑了更多的时间，他接着说道：“是侦查能力。我觉得提前知晓对方的情况，我方这里有着应变的准备，这才能有取胜的机会。我老家有一句话，知道自己与敌人的每一个情报，才能做到每一次战斗取胜。”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世界上那里有那么方便的事情，哪怕是伟大的各路神明，祂们亦不敢自称全知。全知意味全能，可这世间神明众多，并未有神明一统天下。所以你的猜测有道理，但不是我认为的真正影响那么多骑士在各路事件中死亡的原因。”
基尔仔细的将之前克劳骑士说的话反复考量了几遍，再联想到之前的考验和他模糊的梦境，与刚才睡醒后的感觉。
于是一个模糊隐约的答案出现在他的嘴边：“是，是。”
克劳骑士扭过头看向基尔，眼神鼓励。
“是精神上的镇定，和自我控制情绪的能力？”基尔将猜测的话说了出来。
他不是骑士，更不是克劳骑士这种特别优秀的强大骑士，没有人家的高度，自然不会真的觉得这种镇定精神，控制情绪的能力有多了不起。
所以说的话不是很肯定。
但结果恰恰相反。克劳骑士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说对了。我从军十多年，亲身战斗了不知道多少难缠的敌人，许多人都死了，比我强的，比我家底深厚的，比我家族更是高的太多的，那么多的骑士都死了。而我与另一些人从血泊中杀出，是为什么？这些年大家一直有写信交流，一些人更是多方求证，向神明求问的，向知名的智者提问的，向帝国一些知名英雄发问的。
回答都不相同，但多多少少的都与骑士们在面对未知的强敌时，心灵与情绪的镇定平稳很重要。”
克劳骑士说到这里讲述声音低了下来：“绝大多数的骑士死亡都与这些相关。你不知道，骑士虽然在肉体实力和战斗技巧上远远强过一般人，但绝大多数的骑士性格乖张，心灵方面的修行并不比一般人强多少。这就导致了他们在面对各种之前从未迎战过的敌人时，尤其是一些稀少强大的怪物与能力诡异的魔兽，那些骑士往往很快就死在了敌人手上。”
基尔沉默的听着，他是第一次知晓像克劳骑士这些骑士阶强者，面对的强大敌人与战斗时的实际困境。
他以前一直以为这些强者生活轻松，没有敌人。虽然拉妮莎骑士面对北地狼王时的艰难他清楚的知晓，但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拉妮莎骑士本人实力不济的事情，他从来不知道在克劳骑士看来，所有的骑士都面对着这种困境。
不是实力不够，总有快速增加实力的方法，比如强大趁手的武器，和坚固好用的盔甲，或者与骑士实力不相伯仲的骑兽等等。
也不是情报的事情，或者说，情报的这一方面，从来就是没有。
广袤的群山之中，深邃的幽暗森林之中，无人的荒野之上，厚实的大地深处，随时都会出现一些从来没人见过的怪物和魔兽。情报从来都没有，除非找占星师去预言一下今天的天气和运势，不然哪里知晓新的敌人实力如何，能力如何。
这么一想，骑士们唯有在物质准备之外，于自己的心灵准备上，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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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基尔在扎营的营地中又跟闲的无聊的民兵卫兵们徒手打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出手更加快速狠辣，总是直攻包围他的多人中实力最差的一个。
利用脚步的移动，尽量不让自己被人包围，而是最多面对三个敌人在正面，不将自己的背后暴露给其他人。
他会优先击溃最弱的一个敌人，随后保持自己的快速移动，混乱敌人的阵脚，不让他们一齐冲过来。
如此几次三番，基尔依次放翻战斗的卫兵，终于在一场战斗中，达成了徒手打败十名卫兵的战果。
自持实力不如卫兵的民兵们不敢再下场，而卫兵们也对基尔这个年轻小子的进步飞快，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之前他们都知道基尔被克劳骑士选中，但没人对这个好运的年轻小子有多尊重。但如今基尔不仅在搏斗中以一对十的放翻了他们，更是听人说在昨夜的一场临时任务中，基尔一人就击杀了五十人的敌人。
五十人。
许多人跟人打架都没有五十人次，而基尔不仅杀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在一场夜间的战斗中达成的。
这让一些人自觉的放弃了自己全副武装后与基尔战斗胜利的可能。
赤手空拳打不过，真正武装上后，多半也打不过。
基尔浑身冒汗的接过同伴们递来的清水，咕噜咕噜的全部喝光。这些人多半是在基尔战斗时买他赢时赚了钱的。
基尔嘿嘿一笑，也不觉得这些人献殷勤厌烦，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对方靠他在赌局盘子上赢了钱，但基尔也觉得没啥，毕竟在无人的商道上，夜间也就只有这点娱乐了。
跟许多在商道上行走的商旅不同，军队根本不用计算每一日需要走多远，然后小心的选定安全的落脚点。
他们根本不会有哪些头铁的盗匪赶来劫掠他们。
如此跟着肯德尔郡军队的组合商队们，也一路大胆放心的与同乡军队一起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扎营休息。
“基尔，克劳骑士找你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有亲卫过来叫走不下场，转而看别人徒手打架的基尔。
基尔点点头，知道怎么回事。
他通过了考验，克劳骑士觉得最重要的考验。于是在白天时就说好，今夜骑士会正式将他领入骑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