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深陷囵圄者
也有人询问他的名字,想要在知道名字之后提供帮助,因为如果知道了他的名字,就能确定他是否是偷渡的黑户——戴斯岛机械蜂巢的海关认证中心有岛上所有人的资料,即便不主动登记,在进入机械蜂巢之后也会被机器扫描,生成身份信息。
阿鲁无论如何不敢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因为加基岛矿区的监工们和每个片区的代理人都是上网的,一旦被他们发现他在网上求救,迎接他的将会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阿鲁拒绝说出自己的名字,于是网络中再没人信任他。
阿鲁很崩溃,也很恐慌,因为手机的电马上就要用光了,而他根本接触不到能加基岛上能充电的地方。
他只能在每天晚上花费十几分钟时间链接进入网络,在聊天室和论坛里向外界求救。
眼看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手机电量越用越少,阿鲁焦虑和恐惧的头发一把一把接着掉,精神也出了问题,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身边的小伙伴们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直到一周之后,手机电量几乎完全用光之前,一个名为olf的ID向他伸出了援手——
《我是教会学校的记者,我坚定的认为我可以帮助你。》
阿鲁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这辈子第一次相信了圣光的存在。
在收到沃尔夫的消息之后,手机立刻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可阿鲁的心情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他至今还记得自己那天晚上的样子——他躺在宿舍的大通铺上,听着室友们此起彼伏的鼾声,闻着早就习惯,但依然刺鼻的脚臭味,眼睛明亮到能够看清楚黑暗中天花板角落里的蛛网。
第二天,他以三顿饭为代价换来了一个会点电力技术的矿工的帮助——那矿工帮助他,用探照灯的电池制作了一台简易的手机充电器——不保证会不会把手机充爆的那种。
阿鲁的运气第二次降临了——自制充电器虽然严重发热,但竟然真的能给手机充进去电!
他终于能联系上olf了!
两人取得联系之后进行了诸多交流,阿鲁虽然生理状态依然很差,但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不再每天都想着自杀。
阿鲁虽然每天工作都很疲惫,但心中有了力气,甚至能够在下班之后从宿舍区域迂回到矿区,用手机拍摄下来矿区代理人杀害矿工的照片。
除了阿鲁这样被骗到这里的学生之外,矿场里还有些常年工,阿鲁几乎没接触过那些人,所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
每个矿区的矿工来历不同……一波矿工会被分成几部分,打散了分配在不同矿区里,这样就减少了集体反抗的情况……集体反抗也不是没有……但他们有枪。
我和我的伙计们运气不错,才分到了一个区域……不然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低着头,无法从这样的环境中缓过劲来。
他扔掉烟头,用熟练的动作点燃了第二根烟,他的烟瘾明显很大:
岛上唯一的好处就是能买来烟,法克,要是不能抽烟,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
他声音很低,口齿也不太清晰。
在他接下来的诉说中,沃尔夫·瑞博特了解到,曾经也有人成功跑出去过,甚至去到了戴斯岛,但当那人把这件事告诉戴斯岛上第一岛链的管理者时,对方仅仅是嘲笑他在开玩笑,并警告他不要妨碍公务。
我的时间不多了。阿鲁一边说着,一边频繁的看向样板房另一边:我们一天只有十分钟的放风时间……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就要被他们安排去岛上的酒馆接客。
他看向沃尔夫·瑞博特,眼神坚定
:
等到晚上!我带你接触那些你想采访的矿工们!你问什么都行!
两人明显提前约定好了某些事。
阿鲁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样板房的另一边,三人组回到丘陵之上被砍伐过的寒带落叶林中,静静的等待着。
弥赛亚看着阿鲁身影消失的方向,那里再次有莫名其妙的祈祷声出现了。
她眼神恍惚之间,眼前有【天井】一闪而过,在这一瞬间,整个加基岛被笼罩在【天井】的暗淡光晕之内,莫名其妙的祈祷声就出现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某个【天井】下深坑的黑暗之中。
那里有人在呼唤着她,但呼唤的又不是她的名字。
她听到了那些呼唤,从而心生怜悯。
可她又清晰的明白,这些怜悯不属于她。
真是可恨的感觉。
……
时间在沉默的等待中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晚上。
加基岛的太阳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下山了,所以当海平面上的晚霞彻底消失之后,黑暗已经完全弥漫并遮挡了所有视野。
山里的黑暗是深邃的,伸手不见五指远不足以形容这种黑暗的浓度,在不打开手机灯的情况下,沃尔夫·瑞博特甚至无法看清飘落在自己瞳孔正前方的雪花。
在这样深邃的黑暗中,一丁点光亮也能够成为引人注目的火炬。
所以三人始终默默等待着,并没有试图以任何方式进行照明。
大概晚上九点半的时候,沃尔夫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一条短信被推送到他手机上。
《我下班了,老地方见。》
三人重新回到之前和阿鲁见面的地方,此时的阿鲁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三身矿工服,那矿工服上散发着浓烈的汗臭味,一看就是偷来的。
帝国北方人身材高大,沃尔夫和弥赛亚穿上矿工服之后勉强能把衣服撑起来,但糯米果就难受了,她身材比两人矮小一些,把衣服和裤子边缘卷了再卷,才勉强合身。
完成这一切之后,阿鲁小心翼翼的交代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宿舍人多眼杂,而且浑人太多,采访肯定是做不到的,他们不会好好配合。
所以咱们直接去矿区,那里大多是一些很命苦的老矿工,他们常年积攒下来的怨气肯定很大了,而且他们对矿区的了解比我多得多,肯定知道一些更肮脏的秘密。
这并非阿鲁的临时起意,而是和沃尔夫·瑞博特商量过后,根据实际情况改变了策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