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带话
有一件事情深深地困扰着孟珊，作为一个女人，每月只要到了那几天就格外难受，这一次犹为严重，她简直疼得直不起腰，不得已请了两天假。
周四情况稍有好转，她又像往常一样来公司上班，却看到同事王沭阳居然顶着一双深深的熊猫眼，虽然那小子平时不怎么招人待见，心中仍然感到万分愧疚，知道因自己的缘故，人家加班了！
“唉，我没来的这两天，你们辛苦了，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孟珊客气道。
“孟姐啊，你刚刚休假，就来了紧急任务，昨天我忙到了深夜，你回来就好，我们抓紧赶进度吧，罗老板催好几次了！”王沭阳指着电脑屏上的质谱图，哀嚎道。
虽然王沭阳的样子比较夸张，也应该有一定水分，孟珊却没有多说什么，归根结底是自己的原因耽误了工作，她立即进入了忙碌之中。
有孟珊的加入，情况肯定不同，测序进度马上加快起来，什么碳氧基团、氮氢基团，什么酰胺键、二硫链，慢慢地被逐一标出，又是半天时间过去，一个完整的蛋白结构，缓缓在他们的手中出现！
不过，看着蛋白结构，二人脸上均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该蛋白是靶向性抗体，可是，靶位基团与功能性基团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说白了，一旦抗体与靶点结合，蛋白的活性基团即将失去活性！
出现这种结果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蛋白的结构设计出了问题，合成了一个废蛋白，而另一种可能则是，测序出现了问题，测序过程最重要的环节是反应与质谱两项，反应不容易出错，质谱检测却经常因使用者经验不足，得出误导性图谱。
孟珊在默默判断，应该属于哪一种情况时，王沭阳的声音出现了。
“孟姐，你知道我们的质谱图，是谁做的吗？”王沭阳早已预设了观点，将林萧然列为罪魁祸首，他此时正自暗爽，哼哼，抢走质谱操作机会，就凭你，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吗？
“不会是检测中心的吕姐吧？”
“要是吕姐就没事了，不然，不会看到这么奇怪的结果！”
“难道是罗老板亲自出手？”
“也不是，而是一个叫林萧然的新人，哈哈，那家伙居然大言不惭、毛遂自荐，真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说，罗老板看到这个结果，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啊！”
“王沭阳，我觉得……，谱图没有问题。”孟珊略显犹豫道。
“怎么可能！见过这样的蛋白吗，蛋白研究室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可能设计出废蛋白！”
“可是，我仍然觉得没问题！”孟珊强调。
“不管有没有问题，总算完成了任务，可以交差了，一起去找罗老板吗？”
“算了，工作主要是你完成的，我还是不去了。”孟珊毫无波澜说道，她不愿意与其他人争执，尤其王沭阳，没有必要。
王沭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知是因为获得了独自汇报的机会，还是……，抓住了某些人的痛脚，他迅速起身并挪了几步，来到了罗泰平的工位。
出乎他的意料，罗老板接过资料，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暴怒，也不见多么惊喜，只是默默将手中的资料与谱图逐一对照，十来分钟过后，才放下资料，深深呼出一口气，居然开始沉思。
“罗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重做一次测序？”王沭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声提议。
“为什么要重做？”罗泰平讶然看向王沭阳，满脸不解！
“我认为，质谱检测应该出现了失误，不然，为什么得出这么古怪的蛋白结构，不应该重做吗？”
罗泰平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片刻后，他盯着王沭阳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深深的失望，“你在测序小组工作了两年多，怎么就没有一点长进，质谱做不好也就算了，最基本的眼光都没有吗？”
“可是，蛋白结构确实不对。”王沭阳仍在弱弱地辩解，却猛然记起孟珊的话语，难道……，她的意见居然是对的？
“脑袋长歪了吧，蛋白研究室怎么了，我们测序小组，确实为蛋白研究室服务，蛋白研究室就不能犯错？每一张谱图你都仔细研究过吗？告诉我，哪一张谱图的信息不够明确，哪一张模棱两可！”
“谱图相当典型……。”王沭阳终于意识到了错误，轻轻叹息，他被林萧然笨拙的操作所欺骗，认为对方没有经验，无法拿出合格的谱图，先入为主了啊！
“那叽叽歪歪什么？要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知道了吗！”
王沭阳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位置，再联想到刚刚受到的责难，心中不禁对林萧然生出了无限的怨毒！
林萧然在上午过得同样煎熬，也许因为昨天汪鹏没讲过瘾，今天刚一上班，就被抓到试剂小组，被迫成为了听众。
也许有所准备，今天汪鹏的演讲居然带有一定的系统性，足足讲了小半天的时间，林萧然却听得索然无味、度日如年！
离开的时候，崔志周好心凑到身边，小声提醒，下次……，在汪组长面前，千万不要提到任何有关历史的事情，尤其明史，不然有你受的！
林萧然苦笑，暗道，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想要他手里那张好人卡……，不得已啊！
虽然耳朵饱受折磨，但从效果上看还算不错，最起码，在汪鹏面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应该是正面的！
到了午餐时间，林萧然与平常一般，走向楼梯间前往一楼餐厅，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秦雅的声音。
“喂，林萧然！”
他迅速转身，看到紧走几步的女生，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怎么了？”
“没什么，一起下楼呗！”秦雅傲娇地扬着脖子，白了他一眼道。
肯定有事，哼哼，不然，什么时候如此主动？
林萧然立即产生了猜测，不过，既然秦雅没有开口，他更乐得清闲，连个回应都欠奉，沉默地与对方同步下楼。
楼道里同事较多，一般都有说有笑，唯独他们二人，皆紧闭嘴巴，不见任何交流，感觉比较怪异。
林萧然不满意秦雅的高傲，知道对方肯定有事相商，可是，求人也要有求人的觉悟，哪有这样鼻孔朝天？
秦雅却也满心愁苦，她确实有话要说，但在这种纷乱的环境中，不好开口啊，她却没有注意到，刚刚的态度已经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食堂，二人分开取餐，林萧然在撞到章向文后，便坐到了一起，他以为一切结束了，却又发现，秦雅居然端着餐盘追了过来。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秦雅的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不再似刚刚那般目空一切。
“坐哈，坐哈，欢迎欢迎！”没等林萧然有何反应，章向文的嘴角已经笑得咧上了额头，大声应承道。
林萧然不能怪章向文多事，大家都是新人，相互间走得近些，有错吗？
得到了章向文的回应，秦雅没有矫情，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秦美女，吃这么少可不行哦，不利于你的身体健康！”
秦美女？林萧然听着想笑，秦雅生得五官平平，还有一张大饼脸，除了个头高些，不知道哪里算是美女！
但她的饭量真是小啊，餐盘里除了一个奶油小馒头与一点蔬菜，别无它物，简直就是猫食，难道不会饿吗？
秦雅却是暗骂不已，如果不是为了紧紧盯着你，怎么可能捡了这么一点吃食，连平常的一半都不到呢！
这些话她自不会说，对着章向文回以微笑，“天儿太热了，没什么食欲，哪像你俩，都是肉食动物！”
章向文看着自己满满的餐盘，略显羞赧，但他是谁啊，最不缺的就是嘴皮子功夫，立时笑道，“我看秦美女就是苦夏，一到夏天，食欲不振，是不是这样？”
苦夏吗？秦雅知道这个说法，却与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即使刚刚与恋人分手那段时间，也不会影响食欲！
她今天是找林萧然说事的，至于什么事情，与上午的经历有关。
秦雅上午如往常一般，在实验室闲逛，来到齐朋处，受到了热情地招呼，不仅得到了耐心的讲解，还获得了亲自上手机会，大为感激。
她清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等待着对方提出要求，也确实等到了，不过是带句话的事情，并不过分，便满口答应下来。
秦雅矜持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出了极其罕见的妩媚，“既然知道我苦夏，能不能帮个忙，取份汤来？”
“小事情，等着！”章向文自是满口答应，立即起身而去。
见他走远，秦雅轻抒一口气，脸色恢复平静，“林萧然，今天找你，是齐朋前辈托我带句话，他说，有关立达事务，希望你可以退出，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我的话已经带到了。”
林萧然听得满是不屑，你以为你是谁啊，宇宙的中心吗？既然知道是在帮人带话，可这种态度……，我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随后，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暗暗思忖，出差这件事情嘛……，居然变得越发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