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打扰了,是我不配
荀闻墨说他很意外,是真的意外,并没有别的嘲弄的意思。
因为就事实而言,才进入蜀山不足十年,第一次参与大道宗演,便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自然让人很是意外,很是钦佩。
苏幕听出了他的意思,说道:“你也看见了,侥幸而已。”
这说的当然是进入前十的那一次轮空。
但大家都看见了后面他面对叶修的那场战斗,除非那时候便遇见荀闻墨,否则其余的人,悬念都是极大的。
......
......
啪!
啪!
啪!
是棋子不断落下的声音。
两人之间的落字速度很快,几乎在前一个人刚刚落下之时,后一人便很紧随着贴上去。
仿佛不需要思考一般。
两人都还在前期的试探布局之中。
两人之间也不再有什么交流。
......
......
诸法朝圣界内的楼宇之上,进入了自大道宗演开启以来最为安静的时候。
在这样一局棋前,所有人的心神仿佛都跟随着平静了下来,仿佛他们也感受到了旧院竹林中吹起的微风和悦耳的鸟鸣之声。
某一刻。
一片青叶向下飘落,正好在苏幕落下黑子之时。
那片青叶落在了苏幕的棋子之上。
竹叶遮住了几颗棋子的位置。
荀闻墨的脸色始终认真无比,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两人不断落子的速度从这里发生了改变。
虽然很多人没有看出棋盘上太大的变化,但从荀闻墨凝滞的手便可以看出,棋局一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变化。
哪怕荀闻墨停顿在空中的手,时间是极其的短暂。
接下来两人落子的速度仿佛是越好的一般,稍稍缓慢数息时间才会落下。
平静的棋面就像平静的竹林。
有的人看着这样的场面,便逐渐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哪怕在他们的心底想着,荀闻墨和苏幕的棋一定不会太简单。
“太安静了,没有厮杀,没有碰撞,甚至看不出什么试探,”终于有人发出了心中的些许不满。
但很快便有人怼了上来,“你看不出来,并不代表没有。”
一声冷笑,那人不屑道:“你看出来了,有本事说来听听?”
“我虽然在棋理之上很是粗浅,但也还知道,此刻的荀闻墨和苏幕,便如同两名修士对战之前的真元积攒和剑势累积,只待出招的最佳时刻。”
这样的话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甚至连蜀山的商道元都看了过去。
向晚风却是摇了摇头,他着实不喜欢看这样的比赛。
太温和,没激情,看起来就像是两个老年人般。
于是向晚风拉着几个朋友,竟在旁边打起了牌。
......
......
观云殿内。
不知什么时候,神屋山的长老脸色已经凝重起来,他的目光之中仿佛除了黑白两色的棋子,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西林教派的梅礼也睁开了他那双平常如缝隙般的眼睛,双目竟是炯炯有神。
涉笔师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笔墨纸砚,全神贯注于旧院竹林之中的那盘棋。
便是自认在棋道之上并没有多高造诣的迟越真人,也仿佛深陷进了那盘棋中,隐隐约约间,他好像看见了棋盘之上升起的剑意。
当然不是真的剑意。
而是苏幕之下逐渐展开的棋势,便如一道未曾出鞘的剑。
在他看来,此剑出鞘,必须饮血而回,否则极易遭到反噬。
因为苏幕行的是险招。
险招在于一个奇字,但一旦被察觉,被发现或者被拦下,便称不上奇。
......
......
但在楼宇之上。
有很多人选择了离开。
他们实在看不出这盘棋有什么意思,如此无聊不如去玩乐。
不过也有一些人发现,如神屋山的弟子,以童白为首,他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怪异。
这种怪异之中掺杂的情绪太多,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捉摸。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是从棋上看出了什么玄妙。
所谓妙,便是没有察觉,出乎意料的好。
于是一些动摇想要离开的人,将更多的心神投入进了棋盘之中,希望能够发现其中玄妙。
便在这时。
苏幕率先陷入了长考之中。
他忽然之间想起之前听见外面那些西林地址所说的话,什么荀闻墨才开始学棋不久。
这哪里像是一个刚刚才学棋的人,平静的棋面之下步步杀机。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浑浊的水面之上,明明知道水面之下杀机四伏,却看不见。
现在需要一阵风。
一阵足够猛烈的风将平静的水面掀起波涛,虽然凶险,但也会拨云见雾。
于是,风来了。
竹林之中,竹叶纷纷落下,鸟鸣之声在忽然之间变得急促起来。
苏幕双指捉住棋子,然后落下。
这一子落得很是沉重,发出的声音比之前的都要醒神。
故而。
在楼宇之上的莫千与,脸色微变。
作为蜀山年轻一辈之中,在阵法之上造诣毫无争议最高的,她很早便是接触了棋。
棋并不能完全等同于阵,至少不会有初学阵的人从学棋开始。
一般都是在阵法只有走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如棋道,从中寻求一些在阵道上的突破。
一些阵道宗师评价,弈棋是明悟阵理的一种极佳方式。
当然,对个人的悟性要求很高。
“初次交锋开始了,”一名神屋山弟子说道。
听见这话,很多人惊愕道:“原来这才是第一次交锋了?”
他们明明看见,在此之前两人都有提子。
......
......
荀闻墨看向苏幕,面带微笑,在稍稍的思考之后,平静的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他落子的力量非常适中,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丝毫的差别。
隐隐间,仿佛有一道气浪从棋盘上荡漾开来。
棋桌下面的青草,就像是被风吹弯了腰。
在两人的周围,有鸟儿飞了过来,各种各样的鸟,不下十种。
他们仿佛是前来观棋的。
“交锋了么?”依然有人没有发现所谓的交锋。
可他们却又看见西林的荀闻书脸色无比沉重,他的目光仿佛自己站在法台之上将要与人决战一般。
莲台仙宗的凤琉璃,微圆的脸蛋儿上竟是微微发白,
西林七子之一的白云尽,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正在走向紊乱。
“不能这样!”
楼宇之上,忽然落下一声宛若惊雷般的惊呼。
而随着苏幕的一子落下,那名男子竟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霎时间仿佛被人击中了穴道,周身顿时无力地摊倒在了地上,不甘的说道:“怎么可以这么走呢,不可以啊!”
他似乎是难以接受苏幕的路数,从而气急攻心。
但很快更多的人便发现,并不是如此。
因为随着男子的跌倒。
在下一刻荀闻墨落子之时。
一名来自烛照星山的女弟子仿佛如遭重击,直接倒在了地上,瞬间人事不醒,似已陷入重度昏迷之中。
而如此这般倒下的人,并不只有两个。
只是这两人属于十大圣地中,比较出名,所以给人带来的冲击感更加强烈。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倒地看见了什么?”
“我怎么感觉只有我像一个傻子一样?”
“其实你完全可以将感觉两个字去掉,我们根本就是啊。”
就在一些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
楼宇上方的天际突然出现一阵波动。
下一刻。
梅礼院长竟从中走了出来。
他神情很是凝重,看向众人说道:“此棋险象环生,危机重重,诸位入棋盘者,需以慎重,切忌不可强行跟随他们两人,否则可能危及性命。”
听见梅礼院长这般说。
众人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真的是他们太傻。
“这等级别,果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观看的。”
“打扰了,是我不配,”长生宗的宝寿玩笑般说,他不懂棋,于是选择了离开。
“打扰了,是我不配,”越来越多的人学着宝寿离开。
当然。
也有一些人并不想错过,哪怕看不懂,也选择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