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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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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呀,我们几个人到一所小学,参加一次文艺联欢。联欢会在一个稍大些的教室里举行,有百人左右,这就是这所学校的“全部”。这所学校是一所“城市”学校,以前都是城里人在这里读书上学,可是后来城里的人对教育愈来愈“重视”,拥到少数几所好学校。那好学校里每个教室很挤,第一排桌椅贴近了黑板。学校分出了三六九等。我们去的这所学校,原来按片划分,该区域的适龄儿童都来这里念书学习,每天热热闹闹,读书声不歇。如今冷冷清清,剩下的也就这百十个人。这么点儿人儿也不是剩的,是补充,即“外来务工”的子女。

  会场内孩子,都是小孩子,小的也就六七岁。

  演出开始了,前排是评委老师席,我们坐在挨南窗的“嘉宾”席,侧向,既能看演出,又能看见观众。

  人,如果长大了,比如半大孩子,表演就没什么意思,假里假气,“泾渭分明”。只有孩童,充满了稚气,童真,可爱;看他们的面孔也可以尽情猜想若干年后的模样,生活,种种可能……

  我看着演出,经常注视着群体观众——他们有的往左歪着头,有的往右边支着脖,有的左右摆动着头,有的脸纹丝不动。演出的服装、化妆、声调、表情大体相似,可观看的人却各有不同。近坐着的孩子,更细看。他们没有装扮,看起来才“耐人寻味”。这个脸蛋下嘟噜,那个脸两腮各一块红,一个眼仁向中,偏上(集中兴趣),那个眼睛向下,看着不知什么(其实没看什么),有一个脸瘦的,没有肉,只有包附的皮,如小猴的头,那一个瘦削的白脸,单眼皮,小眼睛,眯缝着,一个鼻子闪着光泽,一个鼻子小,不成岭,平卧在脸上,那个背篓头,圆方下颌,像大人吗,他张着嘴忘了闭,她咬下嘴唇,他头扁扁的,她胳膊细细的,没有鼓起圆润,他黑脸,没光泽,没弹性,脖子连前胸平平,他两眼偏外侧,头微扬,微微颤动……

  散场,我们与学校的同志握手告别,说演出很成功。其实演出的印象没留下太多,因为整个时间被某些情感牢牢拴着,离开很远,还是放不开。我和同去的人说,成立个基金会,大家说对。孩子在长身体,更在成长。大家默默一路无语。

  回去以后,我一直想,有幸还是不幸?我想这些孩子还是幸运的,因为如果不是城里人的“舍弃”,他们这些外地、农村的人,有的该算是“无业游民”,怎么能到这所城市标准的学校就读!因为新政策的实行,他们不用交以往交不起的借读费、学费、杂费。如果没有重点学校的挤压,这所学校怎么会把他们奉为上宾?他们是这里因此没有被裁撤的生源。教育爱学生,像女人天生的母爱,只是在等级巨大差别中让教育及其人们失去爱的均衡,变得不太神圣。

  第二天,我们商量,开始筹集钱,每人少买零食、少抽烟,每月捐献,为外来务工的孩子买些学习用品,为那些孩子补助一顿营养餐。

  第三天,呼吁有关部门为这样学校拨点款,购买些演出的器具服装,让他们不寒酸地娱乐,开心快乐度过童年。

  第四天,我与朋友交谈后,变得茫然。社会这么大,这样的学校何止一个,仅靠一次冲动一股热情不行。社会,我们有固定和不固定,职业的和无业的,那无业的是什么人?孩子天生是一种什么命?

  第五天,接触了一些家庭,他们生活不固定,收入不确定,大人没耐心,没精力,没“修养”……当父母的没有能力爱他们的孩子,这是孩子的“最不公平”。

  第六天,我们讨论。我们要保证新一代的公平。他们没有参与竞争就分出差异。他们没有继承,没有财产,甚至没有基本条件……没有平等,谈何尊严。

  上一代人,是成人,有人认为是正常分化,是社会的“奖与惩”。但是,生活中的优裕者是否是优秀者?他们的下一代是否“清零”,公平竞争?

  第七天,日记:我们爱孩子,从他们的父母开始。改变大人的命运,才能改变孩子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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