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碧玉青华
骚乱过后，彻底平静。
不过与之前危机四伏，但热热闹闹的情况相比较，如今的这里，现在真是给人一种寒意彻骨的感觉。
就好像妖物们的离去，也顺便带走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活力，感觉不到生命的朝气，也体会不了那突然逝去的最美记忆。
就像流星一样。
“小心！”
那是向问天留下的最后两个字，它们一直都萦绕在彩璇的脑海之中，宛如寺庙里上早课的钟声一样，轰鸣不断，余音绕梁。
眼睁睁的看着向问天被它们一拥而上的推下去，彩璇吓呆了，吓蒙了，吓得不知所措。
看着向问天掉下去的方向和位置，彩璇迟迟的没有任何反应，她现在就像一个断片的人形傀儡一样，不仅没有任何的思想和感情，而且还在不停的阻碍着大脑，阻碍着它想要看清事实的冲动。
“问天？”
彩璇小声的呼唤道，她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残存有一丝幻想，毕竟向问天这混蛋整天神出鬼没，没着没落的，谁晓得他下一刻会以哪种方式出现在哪个位置？
彩璇都习惯这混蛋的一惊一乍了。
“问天……”
又是一个轻呼，彩璇想到了当初小姜和灵秀獴獴留守，而她和向问天前往山寇巢穴的时候。
那时也很危险，不仅有万箭穿心，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暗器陷阱和毒烟，再加上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两个人也是因此而被迫分开的独自面对，但最终他们还是成功的剿灭了凶徒。
再次相聚的时候，他们难以抑制的拥抱在了一起，即使周围尸横遍野，混乱不堪。
很难得的时刻，毕竟想要把向问天的嘴贱和彩璇的羞涩同时封印，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向问天……”彩璇有情绪了，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压抑不住自己的感受和恐惧，“你这混蛋别玩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玩，赶快出来，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只见彩璇一边儿编织着自己的想象，一边儿慢慢的走向了前。
虽然她看不清那里有什么，但是她深刻的知道那里丢失了什么，夺走了什么。
走向前，住步，低头向下探望……
可是下面除了慵懒浮动的黑云之外，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没有任何彩璇感兴趣的东西。
“问天！”
这下彩璇再也坚持不住了，她一下子就瘫软到了桥上，无助的跌坐在桥上。
没有哭泣和嘶吼，没有呐喊和悲伤，她现在只是安静的坐在这里，有些乏累，也有些迷茫。
周围真是死一般的寂静……
“问天，你真是一个混蛋。”彩璇有气无力的看着下方，“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此时此刻，黑云就像在冬天的被窝里翻身似的，一层裹卷一层的重重滚涌。
“可是，我也是一个笨蛋。”彩璇眼神无光的看着下方，“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冬天的被窝里最舒服了，黑云好像深谙此道，因为它越来越凝聚一团。
“问天，等等我……”彩璇无力的爬到了藤蔓长桥的边缘，放弃的看向了下方，“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等……”
“喂，你傻趴在这里看什么呢？”
然而就在这时，向问天从身后出现了，脑袋就在彩璇的脑袋右侧，好奇的和她一样看着下方，还有衣领里的獴獴。
“下方有什么好东西吗？”
该怎么形容彩璇此时的心情呢？
从最开始的身躯一震，到现在看到近在咫尺的期望面容，那是一个仍旧没心没肺，玩世不恭的可恶面容。
“喂，你傻了，干嘛这样看着我？你……”
“问天！”突然，彩璇狠狠的扑在了向问天的怀里，把头深深的埋在胸膛上，劫后余生的大嚷道，“你真是一个该死的混蛋！”
“彩璇你过分了啊。”然而向问天听到此话后却有些不乐意了，“我刚刚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干嘛咒我？”
“这是你自找的！”彩璇用双臂抱紧了向问天的脖子，同时还不停用脸蛋贴着獴獴，“你这混蛋真是太可恶了！”
“我又怎么招惹你了？”向问天有些纳闷儿道，“你干嘛……哎，哎呦……”
由于彩璇的拥抱有些忘我，所以向问天搂着她不小心的向后坐在了长桥上，好大一个屁股蹲。
这时，他右边腰上稍下一点儿的地方，还不经意间的显露出来了一些抓痕，大约是两三道的沼泽绿伤痕，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鲜血印记。
“彩璇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向问天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是运用老韩头的万里无极好不容易才踩着那些东西上来的，刚巧看到了彩璇在看着下方发呆。
“你不会是因为守心诀走火入魔了吧？”
“没有，我没有走火入魔，我只是想就这样的抱着你，永远不撒开。”
“哼，还说你没有走火入魔，永远这样的傻话都能说出来。”
向问天苦笑着也怀抱了彩璇，刚刚的战斗很累人，他们两个的确需要休息一下。
“真的，问天，我想永远永远都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喂，话可不能乱说啊！”向问天谨慎的回应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承诺可是受天地大道鉴证的，千万不能随意许诺，否则一旦没有遵守的话，那天地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违背承诺的人迟早都会遭报应，那是一种非常非常残酷的报应。”
这时彩璇从向问天的怀里抬起了头，獴獴好奇的一会儿看看彩璇，一会儿看看向问天。
“你不愿意吗？”
“别说生生世世了，就是一生一世那都是很长的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向问天抱紧了彩璇，“那可是比五十年，三十年，二十年和十年，乃至一年还要长的多的时间，你确定自己想清楚了吗？你确定自己能每天都忍受得了我这张脸吗？”
说来也奇怪，这里的天上竟然一颗星星都没有，四周浓墨重彩的，除了那诡异的内陷圆盘在继续倾泻着东西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安安静静的黑暗一片。
“我不想考虑以后。”彩璇认真的看着向问天，“如果不把握住现在，那连走向以后的机会都没有，我修的是剑道，剑道就应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勇往直前，无所不惧。”
看到彩璇坚定的眼神，向问天有些被震慑住了，可是有些东西它仅仅凭借一个眼神，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当初之所以决定要救她，那完全是看在了圣心教人道信使宇文琼舞的面子上。
宇文琼舞不仅对向问天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有知遇之恩，正是因为她，自己才能拜圣心教的阳教主为师，从此之后彻底改变了命运。
这是向问天心中永远的大恩大德，他宁愿粉身碎骨都不会违背的。
当然了，还有师父和老韩头的教导，同门师兄弟和小姜凝香的关键相助，再加上自己还大言不惭的想要改变天下呢，寻找一个方法，或者是寻找一个可以改变天下乱局的人！
这些东西可都是排在儿女情长之前的，它们不仅困难无比，而且还危险重重。
所以对彩璇的承诺，这应该怎么下？
“是吗？”向问天随意的回答了一句，“你又吹牛了。”
“你！”彩璇有些不高兴，她不喜欢向问天看轻自己，“我怎么吹牛了？”
“就凭你当初看到上官荀的口水样，你这情欲一关就过不了。”向问天鄙视的看着稍微有些心虚的彩璇，“谁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样的人，万一你哪天要是偷偷跟着别人跑了，那我怎么办？”
向问天想到那个大叔的故事了，就是当初在华州卖给他碧玉青华簪的那个大叔，忘年之交的兄弟俩当时还聊了好久呢。
“你这家伙，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彩璇无可奈何的笑道，“我是那种无情无义的风尘女子吗？”
“谁知道呢？毕竟人心隔肚皮，彭正的宝箱不就是把你收买了吗？”
“喂，向问天，你到底是不是在吃醋？”
“哼，没有！”
彩璇对这个死鸭子嘴硬的人真是没办法，于是抿嘴笑道:“放心吧，我当时就回绝他了。”
“真的？”
“嗯，真的。”彩璇耐心的点头，“这下你放心了吧？”
或许是周围的温度更低了，彩璇冷的直往向问天的怀里靠。
“问天，我是认真的……”
“彩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或者是死了，你怎么办？”
如今的环境下，真是契合如此的气氛。
眼看彩璇没说话，向问天又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我们只不过是对方生命里的一个平常过客……”
“不是这样的，你对我很重要！”
向问天不懂，彩璇其实也不懂，自从他们在前往百花阁之前互相表示了之后，这个距离就一直存在。
他们的确喜欢对方，这一点无可置疑。
可是然后呢？
喜欢之后是什么？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懂！
“那云师兄呢？”向问天开口了，“我做的和云师兄们做的有什么不一样吗？他们可是比我还要关心你，总是默默无闻的在暗地里守护着你。”
“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云师兄们从来不会像你这样嘴贱的来惹恼我，他们总是对我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你这是什么话？”
“但事实就是这样，问天，和你在一起我总会充满激情，从来不会觉得无聊，永远对未来有着奇妙的幻想，问天，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
“难说哦，我可不这么觉得。”向问天的嘴贱好像是天生的，就好像他一不说点刺激人的话就活不下去了一样，“你现在的确挺好看的，可是等你色老体衰，容颜不在了，那我肯定会去找一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你这混蛋，你不惹我会死是不是？”这样的打闹好像已经融进了血液，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我色老体衰，容颜不在，那你呢？你会长生不老是不是？”
“我当然不会，不过……”说到这里，向问天停下了，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彩璇，“你说他们为什么会认为你和惊虹剑的关系，会解开长生不老，羽化登仙之谜呢？”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你、你干什么？”
这时，或许是由于好奇，向问天下意识的就举着了彩璇的下巴，然后开始左右观察，并沉思的说道:“好看是挺好看的，不过这和惊虹剑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彩璇对这样的亲昵动作略微有些紧张，不过她并没有反抗，“但我能感觉到这惊虹剑就好像自己的胳膊，不，就好像自己的意识一样，我可以随意掌控。”
“随意掌控？”
这下向问天更好奇了，因为他想到自己当时从惊虹剑里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深绿色眼仁，和褐红色眼珠的眼睛！
于是，向问天更靠近彩璇了，他想要看看对方的眼睛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他似乎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稍微大胆到无法无天的想法！
然而彩璇看到如此，却一边紧张不停，一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咦，彩璇，你怎么闭上眼睛了？”向问天愣愣的说道，“赶快睁开让我看看啊，我还想着发现惊虹剑的秘密……哎呦，好疼！”
“你、你这……你混蛋！”
“我又怎么了？”
彩璇没好气的，向问天却是委屈。
“好冷啊，你把我抱紧一点儿，这样能稍微暖和点。”
“哦，对了，说起这个……”向问天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边搂着彩璇，一边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来了生命绿的侠裙和里面包裹着的雪蛛丝衣，“给，穿上这个会好很多的。”
“你？”
“你穿这身衣服的确挺好看，不过现在不适合，你需要一个可以随时厮杀的装备。”向问天理智的说道，“我帮你护法，你赶紧换上吧。”
说着向问天还使用出了微弱的圣阳真气，既能照亮，也能稍微的补充一些温度，同时他竟然还背过了身去，这下彩璇都有些惊讶。
“你怎么这么懂礼了？”
“哦，对啊，这么好的机会我干嘛浪费啊，你现在要是光着身子，我一定能看……哎呦！”
“你又讨打了，转过去！”
于是，彩璇面带微笑的就开始换衣，一会儿的时间就好。
然而就在她接下来想要叫过向问天时，她发现了衣服里居然还有两样东西:
一个棕纸的小包裹，一个那就是碧玉青华簪。
彩璇好奇的先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三四个有些压扁的甜豆糕，其中有一个好像还被人咬了一口。
“问天？”
“怎么了？你好了吗？”
“嗯，好了，你转过来吧。”
“那我可转身了啊，别一会儿又打我。”
看到向问天畏首畏尾的样子，彩璇真的很安静，因为吃的东西从来不会再这混蛋身上停留哪怕是一个呼吸，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可是，现在他的身上竟然不仅有吃的，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包裹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虽然简简单单，但彩璇真的被震慑住了。
“咦，你找到……”
“问天，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干嘛？”
“这个簪子，你能帮我带上吗？”
“啊，让我帮你带簪子？你们女人的东西干嘛不自己带？”
“我看不见，你就帮我带一下吧？”
“好吧好吧，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啊，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一会儿你要是不满意，那可别怪我。”
“不会的，不过你要记着，你一定得认认真真，心无旁骛，否则我不会接受的，直到你能做到如此。”
“感觉好麻烦，不就带个簪子嘛，既然如此，那你还是自己带吧。”
“你！少废话，赶紧帮我带上，否则我真的揍你了。”
在彩璇的威逼威诱，和不断敲打以及向问天的哀嚎声之下，最终，他还是成功的帮彩璇带上了簪子。
“怎么样？好看吗？”
“我觉得……”
“你要是再敢乱说话……”
“很好看，非常好看，彩璇，你真的很美！”
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小姜和灵秀也不在，但彩璇已经没法顾虑那么多，刚刚的生离死别的确吓坏她了，这不是一件可以等待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是向问天在身边，这其实已经够了。
就是不知道这混蛋能明白吗？
看到彩璇的若有所思，向问天也是一时之间有些失神，鬼晓得他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接着，两人心照不宣的拥抱了，在獴獴的鉴证下，他们正静静的等待黎明。
只是不晓得，这黎明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到来？
或者，黎明究竟可以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