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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0四章 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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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这学期的最后一天李祥君离开学校时,他回顾了一下熟悉的校罢,怅然之情又涌上心头。时间过得这样快,一个学期又结束了。

  寒假里,陈思静要到城里进修校的中文自考大专班学习半个月。对于学习,陈思静不敢有半点懈怠,她不会落下每一天的课程。她的这份认真勤奋除了她性格因素外,还因为她知道自己基础知识薄弱,不刻苦一些恐怕过不了关。

  陈思静走了,星梅就留给李祥君看护。星梅乖巧聪明,虽然想妈妈,但她强忍着对妈妈的思念,不作表示。上两次陈思静到城里学习时,她总是把星梅带在身边,由母亲看管着。可这次,陈思静不想再劳累自己的母亲,她年岁大了。但仅仅过了三天,陈思静突然回来了,她说她不放心星梅,还是带她到城里吧。陈思静回来得正好,星梅这几天想妈妈想得嘴都破了,李祥君正犯愁该如何去应对。星梅见到母亲很高兴,抓住母亲的手,亲热个没完没了。

  陈思静带走了星梅,家里就只有李祥君一个人了。没有了陈思静和星梅,这屋子里顿时就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气。以后的十多天里,就他一个人独自面对空旷的房间了,于是,他忽然感到了一份孤独。陈思静在的时候虽然有时要斥责他,冲她发脾气,莫名其妙地“撂脸子”,虽然他有时希望陈思静走远一些,不要再见她,但真的这么一天陈思静不在身边,他倒像丢失了什么似的,没有了着落。

  在陈思静走后的第二天,李祥君突发奇想,他要自己动手包冻饺子,以好给陈思静一个惊喜。这种想法一经出来,就完全占据了他的意识。说做就做,一刻也不迟疑。李祥君把炉火调旺,好让这屋子里暖和起来。今天的阳光很足,所以,不大功夫,他就感到浑身的毛孔充分地张开了。

  剁馅、和面、切葱、切姜、拌馅……按步聚,李祥君忙得不亦乐乎。他很快活,因为做事可以排遣他心中的孤寂的情怀,还因为陈思静看到他包的冻饺子后一定会赞赏他。李祥君对于做家务已烂熟于心,他戏称自己是贤夫良父,有着东方男性所不具备的非传统美德。当李祥君夸耀自己的功德时,陈思静总是说:

  “你不就是多干一点吗?多干了就多干了,你不干谁干?”

  李祥君不满陈思静的那套理论,就反诘道:“哪里写着我就可以多干,就必须我干?哦,你待着,坐在炕上一会儿水呀一会儿浆儿呀的,支使我满地跑。也就是我吧,面乎乎的,换二一个主儿,早就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了。”

  陈思静撇嘴道:“你愿意!你不信,换一个照样狗颠肚似的给我干活!”

  李祥君无奈地回答说:“对,我——愿——意——我前辈子欠你的。”

  虽然这样说,活还是一定要做的,只不过是发泄一下心里不满的情绪。陈思静没有把他的话当真的时候,她不和李祥君细细地计较这些。

  现在,李祥君把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后,坐在炕上小憩了一下。刚才的一阵忙碌让他的面颊潮红,额头上有细小的汗渗出来。屋子里热,炉火的哄响更让暖意从心头升起。

  在这样温暖的舒适的环境中,他感到惬意,劳动带给他一种幸福感。

  李祥君稍事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该动手包了。太阳正在向中天一点点移来,太阳的热力穿透的冬天的层层铠甲,透过窗子,将李祥君包裹起来,仿佛到了春天,有了春风罩面的感觉。

  李祥君搬过面板,取过擀面杖,舀了一碗面,再将面放到面板上反复地揉。李祥君揉面的技术并不高超,样子很拙笨。他自以为面柔得很好了,就把面揪成几块,再把其中的一块再放到面板上反复地揉,其余的放进盆里醒着。把面揉好后,再搓成条状,最后揪成一个个的小“济子”。揪“济子”的脆响很合他的意,他喜欢听这声音。揪完“济子”后,他又在面板上撒了面,用手转着圈拨动面“济子”。面“济子”被抟成圆形,再被李祥君逐一压成一个个小面饼后,他开始擀皮儿。皮擀好了,李祥君就专心地包起饺子来。到这时,他才感到一个人包饺子是这样的琐碎枯燥。包饺子乐臻不是一个人干的活儿!

  李祥君现在有点犯愁,也有点后悔,这么大的一块面什么时候才能包完呢?但既已包上了,就不能罢手。他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包,不时地向盆里看看。

  专心致志的李祥君没有想到赵梅婷会来。

  赵梅婷推门进屋看见这一情景时,用夸张的语态好奇地问:“你一个人包?”

  李祥君像看到了救命的菩萨一样,双掌互搓,完全不顾手上的白面沾染到前襟上。

  “刚才是我一个人,现在还有一个人,赵梅婷。”他稍稍停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又道,“我在家里闲得难受,就寻思着包点冻饺子,包着包着就后悔了,这得啥时能包完呢?”

  赵梅婷大笑起来,肩头颤抖着,留意着李祥君的脸,说:“哥,你真有意思,挺大个老爷们跟个女的似的。”

  她的一番话说得李祥君的脸更红了,他不知道赵梅婷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赞赏自己。赵梅婷看出了李祥君的心思,想不明白他怎么分辨不出这句话的含义,兴许是情急之中,他真的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男人不该做的事情。于是,她板着脸,止住刚才的笑说道:

  “哥,我嫂子摊上你真有福!什么都会干,脾气还好。”

  李祥君被赵梅婷夸得晕了头,竟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赵梅婷洗了手,擦干后说:“哥,我来帮你,两个人不是更快一些。”

  李祥君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帮我包?还是我自己来吧。”

  赵梅婷逗趣道:“不行啊?是不是嫌乎我埋汰?”

  李祥君忙说:“行行,我求之不得,这活让我一个人来干真是愁死了。”

  赵梅婷是个麻利的人,手也很巧,翘着边的饺子从她的手中一个一个地滑落下来,落到面板上。

  “没有帘子吗?”

  李祥君紧着答道:“有有有。”

  他从西屋里拿出帘子来后,赵梅婷把面板上的饺子一个个地摆放到上面,边摆边说:

  “哥,刚才我来时碰见一个人,你猜是谁?”

  赵梅婷坐在炕上,明丽的阳光抚着她的半边脸这让她看起来有九分的妩媚。

  李祥君不知她刚才碰见谁了,他猜不出。其实,赵梅婷也就是这么说说,她压根就没有让李祥君猜的意思。

  “刚才我在道上,老远就看见了刘淑艳穿件大棉袄打东边过来。到跟前,我问她干啥去,你说她说啥?她气咻咻地说找杨玉宾那个王八犊子!哎呀妈呀,她看着我就不走了,说她和杨玉宾吵吵了,因为杨玉宾把她欠的学费从她的民办工资里扣了。那个磨叽呀!”

  从语气里,李祥君感觉到她对刘淑艳有几分轻视。

  李祥君将擀好的面皮旋到一边,说:“刘老师这个人,嘴大舌长,说话没有把门的。那回,去年吧,我忘了啥时候,她跟我说,那赵庭禄年轻时跟李玉洁可好了,都那个了。当时,我说那是谣传,不能信。她说是真的,都有人看见他俩在高粱地里那个了。说来说去的,她自己乐了,说你们还是亲戚呢。”

  赵梅婷应和道:“要我看,啥嘴大舌长,就是虎,成天冒虎嗑儿。”

  说完这句话后,赵梅婷咯咯地笑起来。

  在李祥君的眼前,赵梅婷说话好像毫无顾忌,她完全把李祥君当成自己一个可以信赖可以倚靠的哥,她毋庸置疑地笃信李祥君的话。她有时拿李祥君和潘传东相比,对比之后是一阵怅惘,一阵慨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潘传东都不及李祥君。她的这种比较常常没有缘由,是不自禁的。

  现在,赵梅婷在李祥君擀皮时说:“我们家潘传东现在不会擀皮,他要擀皮,劲没少使,皮都透亮了。”

  她说完时,忽然沉默了,忧郁的神情从眼睛里生出来。

  李祥君知道她的痛楚又被触动,就小心翼翼地把话题从潘传东身上移开,转而说前面的两间草房就是赵梅婷小时住过的,又说小旋昨天来过,把屋子里外都收拾了一遍。他的这番话反倒使赵梅婷更加伤感,联想到自己的苦闷、委屈,她羡慕起小旋来。

  “哥,你说潘传东是不是有点‘虎’?”小芳突然地问李祥君。

  李祥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因为他的确不太了解潘传东。赵梅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随那个虎根儿,一窝子虎。”

  李祥想到自己不太可能把赵梅婷的思绪从潘传东的身上拉回到另一个她所感兴趣的话题上,现在她满脑子里可能都是这些天来苦痛的经历,不说是不能舒展她郁闷的心胸的。那么,李祥君索性让她说下来。于是,他一边擀皮一边问:

  “梅婷,又有什么不能快的事吗?”

  赵梅婷确实不痛快,她将这些天所经历的事向李祥倾诉着:

  “原先瞅他挺好的,不会花说柳说,还能干活,谁成想是这么一个二虎八唧的玩艺。我说潘传东,你跟你爸说别老在别人面前‘嘚啵’咱们家的那点破事儿,像松了似的。你猜他咋的?他就跟他爸说,爸,你别跟嘴松了似的,逮啥说啥。得,我说啥他学啥,连个弯都不会拐。”

  赵梅婷说到这儿笑了,大概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雅,也是对潘传东的耿直迟钝莫可奈何。

  李祥君听她叙述得有趣。他从小就熟悉了赵梅婷的语气腔调,熟悉了她有板有眼的略带夸张的叙事方式。他刚才没听明白赵梅婷的话,就问:

  “才刚你说什么?啥你们老太太说吃饭吃饭的?”

  赵梅婷收起了刚才的笑脸,叹气道:“这是不吗,上些日子我在妈家回来,回去了就在我那屋坐着。老太太把饭做好了,她好好叫我过去吃饭我也就不生气了,人家把饭做好了咱手都不伸一下,招呼我吃饭还有错了?可她倒好,像早时候生产队似的,半阴半阳地喊‘吃饭了’。我有名有姓的,就提名呗,怕啥的?我没动窝儿。她也许是生气了,在外屋嘟嘟囔嚷地说,‘这家什,跟个奶奶似的’。我听得真真切切的。”

  李祥君劝解道:“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天生就不会巧嘴油舌,别跟她一样的。”

  赵梅婷打断了李祥君的话:“你听我说呀。那天他们都吃饭了,我也没吃。不大一会儿,潘传东气昂昂地过来了,瞪着眼睛问我:啊,我妈招呼你吃饭,你连声也不吱!我说潘传东你讲理不讲理,你妈说吃饭了,也没跟我说,我知道叫谁呢?就这么着,我们俩个吵吵起来了。潘传东脾气上来了,也不管天不管地,跟个疯狗似的,一脚把炉盖子踢下来,那烟就咕嘟咕嘟地冒。”

  赵梅婷的胸脯起伏着,仿佛又回到那天的情形中去了。

  从赵梅婷的叙述中,李祥君大体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好意思批评小芳的行为,但潘传东的做法的确过份了些,他的鲁莽不计后果的做法让李祥君不赞成不认可。

  “他不会好好说吗?总不能一遇到事就发脾气呀。”李祥君的责怪的话让小芳愈加气恼起来。

  赵梅婷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他就那个德性,她妈打小就没教育好他。你瞅瞅他妈,又粗又大又黑,往那一坐跟个泥像似的,来人去客的也不知道吱个声。”

  赵梅婷说完大笑起来,她笑自己。笑过之后,她红着脸看了看李祥君,又专心地捏起饺子。

  李祥君认真地听赵梅婷的倾诉,为她的不幸而感伤,也替她忧虑,这样的打打闹闹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哇。赵梅婷偷眼看李祥君,见他仿佛陷于沉思中,心里跳了一下,她陡地扭转话题,说星梅聪明,她真喜欢。李祥君听她提起星梅来,甜丝丝的感觉慢慢涌上来,女儿的一频一笑又浮现在眼前。星梅走了三天了,这三天的时间似乎就是三年。

  “哥,秋天星梅让小旋抱着上我家去时,我妈问她,星梅,你妈好还是你爸好?星梅说都好。我偷着问星梅,你爸好还是你妈好,星梅就趴在我耳边说,我爸好,我妈打我。我一下子把星梅抱起来,星梅就乐呀……”

  赵梅婷的讲述绘声绘色,就像星梅在眼前一样。

  赵梅婷的心中还有许多不可以跟父母说的事情要跟李祥君说,但是她看到李祥君那样幸福地眯着眼睛笑,回忆着和星梅在一起的种种生活细节,就怅然地不再提潘老安潘传东或者胡淑珍,她的不快的心绪被她努力地抑止住了,她不愿再想那些令她心烦的事。学校的生活被两个谈起,所涉及的不止是杨玉宾或是刘玉民的行为,也议论起他们的人品。

  李祥君突然问:“你身体还好吗?”

  赵梅婷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而李祥君也立刻醒悟,他暗暗责怪自己唐突冒昧。李祥君明知道哪一句话不慎就会勾起她心中的忧伤,所以小心又小心,但还是将她重又带回那种抑郁憋闷的情绪中。赵梅婷知道李祥君这是在关切她,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么,就是说她的身体不太好了。李祥君目光在她的脸停了好一会,才慢慢地移开,旋即自己也叹了一口气。赵梅婷没有说话,她又沉浸在往日的回想中了。

  “还好吧,就是不敢吃油腥大的东西。”赵梅婷说。她的忧戚的表情中含了一丝无奈和苦涩,“我后悔了,就不要孩子。”

  这可能是她的一个重要的理由,或者她还觉得未婚先孕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李祥君揣测着他的心思,然后说:

  “做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你这么做,潘传东不高兴,你老婆婆也不高兴。”

  赵梅婷已不再羞于启齿她做流产的事,或者她觉得她没有必要在李祥君面前隐瞒什么:

  “哥,你不知道,他那死妈不同意我做,做了也不伺候。她说,啊,我们老潘家的根秧你说做就做,不管!我也没听她的,不让做也做,给她们留后,留也是一个虎根,大了更操心。”

  李祥君对赵梅婷近乎偏激的做法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她也许是对的。虽然他没有说出肯定的话,但赵梅婷已觉察李祥君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了。

  “我还有妈,我上我妈家。”她继续说。

  李祥君静静地听这,他没有遗漏掉赵梅婷的每一句话。

  “那我大娘同意吗?”李祥君问。

  赵梅婷停下来,陷于一片怆然中。她的双肩开始抖动,泪水忽然间涌满了眼眶。

  李祥君不知所措,无论怎样的劝慰现在都无济于事。他沉默了,看着赵梅婷的泪水夺眶而出。赵梅婷低垂着头,手指揉捏着一个面“济子”,她在想什么呢?李祥君努力地揣测着,以期用最好的方法缓解她的忧伤。

  良久,赵梅婷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脸上逐渐呈现一丝羞涩,她可能感到在一个男人面前流泪多半是一件难为情的事,不管这个男人是谁。她张了张嘴,大约是想表述心里的苦衷,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李祥君看到赵梅婷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再去安慰劝解,他相信她能平复自己心中的伤痛。

  赵梅婷的情绪慢慢地恢复过来,所有的不快又被抛到了脑后,这或许是她自我克制的结果。生活不能永远是痛苦,生命中寻找幸福的天性让她努力去营造一个和谐轻松的氛围。看到这些,李祥君的心情宽慰了许多,他所能给予赵梅婷的只有精神上的慰藉。赵梅婷高兴了,他也就高兴了。

  两个人包饺子,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太阳的影子一点点地向西移去,慢慢地斜照在东墙上。当最后一个饺子包完时,赵梅婷看了一下钟,说:

  “哟,都快两点了!一晃又是一天。”

  李祥君对赵梅婷的感慨表示赞同,也说:“是呀,这就一天了。”

  李祥君收拾起面板,把饺子端到外面背荫的地方冻上。刚回到屋里,见赵梅婷正用抹布擦炕,就连忙说:“梅婷,放那儿吧,待会我来收拾。看你累一小天了!”

  赵梅婷回过脸看着他,笑了笑,说道:“那,你煮饺子给我吃。”

  李祥君知道赵梅婷是在逗他,却像真的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煮,得多少?”

  赵梅婷又笑道:“哎呀,你可得了吧。听风就是雨!我不吃。待会煮饺子时别忘了水开了再下,再开时放一勺水,再开再放,第三开就捞,听明白了吗?别煮多了,吃多少煮多少,要不然剩下了就不好吃了。”

  李祥君点头道:“听见了,开了下饺子,再开时放勺水,再开再放,第三开往出捞。”

  赵梅婷从李祥君的认真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个男人孩子似的真诚,没有城府,不会欺骗,不懂得工于心计,但同时又感到他的聪颖,看似简朴的话却又含蕴着无限智慧。

  李祥君将赵梅婷送到房后,望着光滑的路面嘱咐她小心。在走了几步后,赵梅婷突然回转身叫道:

  “哥,晚上上小旋家!”

  李祥君回头看见冬日阳光下的赵梅婷向她作出这样的请求,就很快地答应,又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中。

  今天赵梅婷所讲述的一切让李祥君浮想连翩,潘老安或者是潘传东有他们的不对,梅婷也未必就那么正确,能得别人认可。李祥君感叹命运的多舛,世事难测,那么一个聪明的女孩却陷于纷繁复杂的家庭争执中,而她自己却没有能力去解脱,整日的被不可知的事情纠缠得身心俱疲,以至于对生活都感到悲观。

  李祥君深深地同情小芳的遭际,又为自己无力排解她的忧伤在烦闷不已。赵梅婷的眼神无助、迷惘,充满了对婚姻的失望,她的痛也是李祥君的痛。那么,李祥君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不能过多地流露对她的的关切。

  牐犂钕榫晚上煮了一些饺子,他谨遵着小芳的嘱咐,只煮了二十个。他没有放桌子,就着炕沿吃了饭。

  一月下旬的天长了一些,四点多了还能见太阳在西边上挂着。夕阳的柔和让人感到冬日的傍晚还那么富有温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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