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六章 一个新的早晨
第二天早晨,陈思静早早醒来时,听见外屋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就用脚尖勾了勾李祥君。李祥君缓慢地睁开眼看外面,透过窗帘的缝隙,见天色正是一片桔红。
冯玉芬已经起来了,正在掏灶里的灰。
李祥君穿好衣服刚要下地,陈思静把手伸出来。李祥君拉着她的胳膊,轻声说:“起——”
陈思静甜甜地笑着,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明亮的眼睛看了李祥君好半天,然后一下子勾住他,小鸡啄食一样亲了李祥君几口。
外面的空气清凉爽朗,没有云没有风,是一个好春日。
冯玉芬的房子是三间拉合辫做墙油毡纸盖顶的普通民居。房子的后面是道,左面也是道,左面的道成弧形向西南方向伸过去,再笔直向南。前面向东还有一条道,那里就成了道的交汇处。那两条道路的交角处曾有一口大井,附近的人就在那儿挑担汲水用来做饭洗衣。赵梅春也在那挑过水,也曾无数次地穿行过那片三角地。但现在,那口大井被填埋了,那块三角地的北侧新开了一条笔直的道路,取代了原来的斜向东南再东去的道路,南侧又建起了十几幢新房子。这里便面目全非,只有记忆还在。
因为便利,天气好的时候,冯玉芬家的墙外总是聚集着一些人,山上地下天南海北家长里短地闲聊。冯玉芬家的土墙很矮,一抬腿就能过去。一个大门朝外东开,几根木棍钉成的门歪歪扭扭地半掩着,显示着这个农家并不那么富足。
这样一个朴实的庭院没有一点多余的点缀,杂物被代常福堆放在墙角。代常福干净利落,冯玉芬却有点邋遢。早晨抱柴时,冯玉芬没有用代常福做的丝织袋柴兜抱碎柴,致使柴草叶子飘了一地。于是,代常福责备了冯玉芬。冯玉芬没有反思自己,机关枪一样地回敬道:
“没兜就没兜呗,吵吵啥?你咋不去抱?”
代常福没有同她争辩,自己挑水去了。陈思静劝解她:“二姐,少说两句吧,人家都干活去了。”
冯玉芬得了便宜似的一乐,道:“虎犊子玩意,净穷干净。”
陈思静觉得她们两个怪有意思的,也跟着一乐,然后她回头告诉李祥君说:“明天想着挑水,别属拨拉锤子的,不拨拉不动弹!”
她的稍许严厉的话让冯玉芬有点不高兴:“干啥那么横,好好说。那点水谁挑还不行!”
冯玉芬家的浅水井在去年不出水了,代常福就将它拔掉,所以挑水就必须到前院本家二哥那里。代常福的这个本家二哥与他共有一个太爷,还未出五服,又因为前后院住着,就来往频密相处融洽。这二哥本名叫代常庆,但二牛叉这个名号太过响亮,他的本名反而没多少人提起。不知道是谁的原因,代常庆夫妇没有子嗣,于是,好端端的富足的一个家就少了许多生气。代常庆常牛叉哄哄地说他家啥都不缺,什么电视洗衣机什么大米白面都不在话下。他所言不虚,那辆大幸福摩托便说明一切。代常庆是乡里的亚麻厂质检员,有一手沤麻的好技术,这便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凭此资本,骑摩托时风驰电掣旁若无人,到自家门前时,只需按喇叭,他的胖胖的媳妇就忙不迭地出来给他开大门。所以,代常福的妈,那个总叼着烟袋的老太太说,啧啧,我们家常庆可有派了,赶像县长了。
现在,代常福挑水回来后到院里弯腰去拾冯玉芬掉落的柴草叶子。看到这场景,陈思静不安起来,她想借住在别人家里终归不是办法,时刻要谨慎。
李祥君和陈思静一同上班时,才过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