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他干的好事
赵守志下午两点多钟推起自行车向外走时,张淑芬翻看着他搭在驮货架上的书包,把包里塞的用以防磕碰的新鲜玉米叶子又整理了一下说:
“守志,黄瓜蘸酱吃,那柿子要‘熟腾’了就扔了,别吃坏了肚子。要不我揪两个辣椒?”
赵守志连忙摆手说:“妈,不用,我嫌辣。我走了——”
张淑芬将赵守志送到大门外后,还不断地嘱咐儿子:“要是道上有车就下来,道要是不好骑就推着走。”
赵守志骑上车走了。张淑芬望着儿子骑车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睛里慢慢潮润起来,她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向院里走去。她没有注意到李玉洁正在看着,手里拎着一把铁锹。
赵守志没有想到陈永安在他到学校后仅三十几分钟也到了。于是,他奇怪地问刚爬上铺位还没坐稳的陈永安:
“你不是走着来的吗?咋这么快就到了?”
陈永安故作神秘地说:“我像土行孙一样会土遁。”
赵守志知道他在开玩笑,就揣测道:“骑车来的吧?还孙悟空腾云驾雾呢。”
陈永安打开赵守志捎过来的书包,一样一样的捡出规置好后,抓起一根黄瓜连看也没看就吃起来。
“我三哥送我到石家屯儿,上我姐家,完了又送我来的。我三嫂那个叉娘们儿,他奶奶个花哨子的,贼拉拉邪乎。”
赵守志眼睛一瞪道:“你骂谁?”
陈永安含混地答道:“我三嫂啊。”
赵守志的鼻子紧起来,瞪着他说:“他奶就是我奶,骂她就是骂我。”
陈永安忽然醒悟:“啊,这叉娘们,叉她妈的,不让骑自行车……”
没等他把话说完,赵守志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道:“他妈是我大娘。”
陈永安翻着白眼说:“这娘们儿,养汉老婆挨叉的玩意,死抠死抠的。”
赵守志冲着陈永安竖着大拇指,道:“你高,实在是高,让自己三哥当王八。”
陈永安莫名其妙地笑,几秒后问:“赵守志,我咋说才行?”
晚上时忽然停电了,宿舍里燃起了蜡烛。窗外有蛐蛐在叫:蠷——蠷——
睡觉。不睡觉能干什么?虽然彼此已逐渐熟识,可以说笑打闹,但总有得疲倦之时。夜长了许多,还不到七点半,天已经黑了。
半夜时分,赵守志在朦胧中感觉到陈永安悉悉索索地下了铺,急急慌慌跑出去。他半睁着眼睛,借着微弱的星光向地下看,见南铺的同学睡得正香。慢慢地,他又闭上了眼睛。在半醒半睡间,陈永安上来了,轻微喘着像是有点急惶。赵守志小声地咕哝:
“这半天才回来,拉线屎啊?”
陈永安小声地说:“别吵吵。”
赵守志又睡去了。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由窗子射进来时,赵守志还在熟睡。陈永安半闭着眼睛,手搭在前胸,中指和食指有节奏的扣打着。
走廊里有学生的喧哗声传导过来,这喧哗声越来越大,把赵守志吵醒了。
“这是谁呀?把屎拉门槛子上了,快叫高老师。”这是一个稍微有点结巴的声音在说。
“唉,这屎放线了,都到前面那儿了。这屎拉得还挺艺术,正道的在门槛子中间开始一直往前窜,要偏一点,高老师该上咱们屋抠了。”赵守志听得清,这是文基哲的声音。
赵守志扑棱棱一下坐起,几下子就穿好衣服,然后扒拉陈永安道:“哎,大四,起来起来,有人拉屎了。”
陈永安不动,一副沉睡的样子。赵守志又扒拉道:
“哎,有乐子事了,起来看看。”
陈永安勉强睁开眼睛说:“干啥呀,大早上的瞎搅和。”
赵守志见他办半闭着眼睛就自己爬下来到门口。
聚集的同学们都抻长脖子向门槛子那儿看,有的在外面顺着痕迹向前查找。
“哎,这儿还有哪。”一个初一小学生兴奋地说,像是看到了稀罕宝贝一样。
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哄笑将这一早晨渲染出十分喜庆的色彩。高明亮老师来了以后,打发两个高二年级的学生用铁锹将屎铲走了,同学们这才散去。
这一件事成为全宿舍同学谈论的焦点,就算在吃个早饭时,一个调皮的大个子还挖出一勺粥,然后向下慢慢的倾倒,那一勺粥就拉着粘稠的不规则的线儿向饭盒里滴落。哈哈的开怀大笑声起来似乎要将偌大的食堂的房盖鼓开。
中午吃完饭后,在西边的双杠旁,赵守志问道:“大四,那屎是不是你拉的?你昨晚睡觉前就招呼肚子疼,撑的吧?就是你干的。”
他观察着陈永安的面色,发现他目光躲闪,情态不自然,心里就有着九分的肯定。
陈永安禁不住诈,又考虑赵守志不是外人,就做贼一样左看右看,说:“别跟别人说。”
这样的话便是确认,赵守志哈哈地大笑起来。柴永安被笑得毛头竖尾,眨着不大的眼睛说:
“笑笑笑,山笑(啸)涨水了,显你牙白呢?跟个呲牙豹似的。”
在放学后,高明亮老师召集所有住宿生在食堂开会时严厉地训示道:
“是谁把屎拉到门槛子上了?是男子汉就站出来!这件事我一定要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代。啊,有些六年级的小同学吃饭时往死了攮塞,还一边吃一边玩儿,然后就窜稀跑肚……”
赵守志不敢看高明亮,他怕高老师鹰一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