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眼球
两位符房弟子的尸体已经残破的不成样子，如同被鬣狗啃食过，几无完好之处。
当然。
最致命的伤，依旧是身上的剑痕。
显然。
这俩人是先前被莫凡所杀，然后再被其啃食。
“嗯？这是……”
顾长生眼眸微微一收。
瞧见其中一人的手里攥着一枚玉石，不肯松手，仿佛抓着绝世之宝一般。
这枚玉石造型独特，好似双鱼游觅。
虽然外表精美，价值连城。
但却是凡俗之物，没有灵气，于修士而言，却不值一提。
仅仅一粒灵砂便可换取数百块。
只是。
为何会让符房弟子，如此重视？
“想必，妖邪附着在这块玉石上，产生了某种异象，引得符房的三位弟子争夺！”
“然后趁着三人争夺之间，戒备松懈时，占据了莫凡的身躯。”
“三人虽然实力相当，但被附身的莫凡，其实力已经远超同境界的修士……然后，二人不敌，最终被莫凡斩杀于此！我先前所听见的啃食声，应该就是莫凡在撕咬尸首的声音！”
“然后，莫凡听见了我的声音，最终追寻而来！”
回想起先前的黑雾人形，顾长生的脑海中已经构建出整个事情的经过。
“嘎嘣！”
就在此时，诡异的声音传来。
在顾长生的注视中，手握玉佩的那具尸首，竟然已经如同触电般抽搐起来，眨眼间脸变成了酱黑色，惨白的眼球直接翻出，嘴巴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手脚诡异弯曲，以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姿态，缓缓起身。
更在同时，身躯迅速干瘪下去，指甲疯涨。
“这么快就尸变了？”
顾长生皱了皱眉头。
僵尸并不罕见。
便是凡俗界中也常有产生。
其形成原因，是尸身受到阴煞之气的侵扰。
但往往一具尸体，从死亡到变成僵尸，需要几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可眼前的这具……仅仅不到半个时辰！
而且。
还在他眼皮底下形成。
瞧着另外一具也有苏醒迹象的尸体，顾长生射出两朵灵火，直接将其烧成了灰烬。
至于其身上携带的东西，以及那枚玉佩，他想都没有想过。
毕竟。
俩人如此迅速尸变，身上说不定还带着妖邪之物。
还是不沾染为妙。
果然。
只听‘嘭’的一声，玉佩炸裂的同时，冒出一股袅袅黑雾，最终也在火焰中化作乌有。
处理完二人的尸身。
顾长生看了一眼甬道深处，略作沉吟，还是走了进去。
虽然。
这三人仅仅只走到半截，便遇到如此可怕的邪物，若是再深入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存在。
但是，这也意味着，这条甬道的深处，很有可能存在一道经常开启的里层锁龙井的入口！而在这种入口附近的位置，存在着灵果的可能性也越大！
……
三日后。
这是一座巨大石室。
整座表层锁龙井，如同一座座巨大的地宫，由无数狭长的甬道所组成，甬道两侧则是一座座巨大的石室、殿宇、地宫。
按照叶玄威所言。
这些石室内，曾经就是一座座监牢的入口处。
只是。
绝大部分，都已经因当年的那场变故，监牢被攻破，里面的妖邪逃窜了出来。
或是阵法失效，入口处彻底崩坏，妖邪被锁死在内。
但也有残存的阵法，仍旧保留至今。
随着大阵的运转，入口会时不时的出现。
“飞扬师兄，救我……”
与此同时。
一座巨大的石室中，传来一阵惨叫声。
只见：
石室的墙壁上，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如同黑色的幕布被撕开一般，深不见底。黑色的阴影如同触手一般，猛然裹住了一位器房弟子的身躯，朝向缝隙中钻回去。
求救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此时。
他正抓着另外一位体格魁梧，器房弟子的手臂，不断哀求着对方不要放手。
“撒手！”
那位体格魁梧，被抓着手臂，名叫叶飞扬的器房弟子，满眼狰狞之色。但任凭他如何用力，但仍旧止不住被对方一点点拖入缝隙之内，眼见距离缝隙越来越近……
而第三位弟子，正手持兵器，斩向触手。
可是。
那看似柔软、滑腻的触手，却难以想象的坚硬，刀剑劈砍之下，非但纹丝不动，不显伤痕。
反而又有了新的变化：
眼见那黑色如阴影般的触手上，猛然蠕动，皮肉之上，竟是齐齐裂开道道缝隙，显露出一颗颗惨白色眼球。
而同时。
那位被触手缠绕上的弟子，身躯竟然也随之现出了道道裂痕，并且裂痕沿着手臂不断飞速蔓延。那些裂痕不断蠕动，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瞧见这一幕，叶飞扬眼中顿时闪现出一丝厉色，猛然咆哮道：
“我让你撒手！”
铮！
刀光一闪，伴随着鲜血飞溅。那抓着自己的手臂，齐齐自手肘处被砍断。
“啊！”
一声惨叫声，那位被斩断手臂的弟子，猛然被触手卷回了缝隙。
“师兄，你居然斩了薛思山的手……”
另外一位器房弟子，怔怔的看着满地鲜血，看着被拖入缝隙的同伴，忍不住愕然道。
叶飞扬暗骂一声晦气，生生拔下紧抓自己手腕的断臂，甩在地上。
断臂齐肘处，已经凸起，露出半颗惨白的眼球。
再看自己的手臂，因为对方太过用力，以至于手腕处都被攥出了一道乌青的淤痕。
听见对方的说话，叶飞扬猛然面色一变，揪起对方的衣襟喝道：
“蠢货，你没有看见，我若是再不斩断他的手臂，我和他都会被拖进去……”
正说着。
叶飞扬猛然眼瞳骤缩，只瞧见，那缝隙处，又是一阵涌动。接着一条布满眼珠的触手，猛然之间窜了出来。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抬手一挥，直接将面前的同伴向后一推。
“唰！”
蠕动的触手，裹着对方，猛然缩回了回去。
接着，又是一条触手，紧跟着冲了出来……
叶飞扬毕竟城府极深，早在将同伴推出去时，他就迅速朝向后方暴退。更是在暴退之时，双手连连舞动，道道符箓迅速激活，化作剑光、火雨、水龙，铺天盖地的朝向触手轰去。
但是。
却如同以卵击石一般，当场崩碎开来，没有阻拦住对方一丝一毫。
叶飞扬退！
但是。
他退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面前这只触手，更是在眨眼间，便已经冲到了眼前。
“嘭！”
就在此时，叶飞扬身躯一震，背后是冰冷的触感。
显然是他已经退到墙壁，俨然是退无可退！
“天要亡我！”
叶飞扬眼露绝望。
眼见触手已经近在咫尺，下一刻自己便会如同另外俩人，被拖入缝隙之中。
但是。
那触手，却豁然停在了三尺之外，任凭如何蠕动，再也难近分毫。
接着，在叶飞扬惊恐、震撼的目光中，最终缓缓退了回去……
片刻之后。
缝隙悄然合拢。
除了一地的鲜血，以及斩断的半只手臂，仿佛先前的一幕不过只是一场恐怖的梦境罢了。
“怎么回事？”
“是触手的长度，已经到了极限吗？”
“不管怎样，捡回一条小命……”
叶飞扬想要站起来，但只觉得手脚发软，浑身无力，好似躯体都失去了控制一般。
这是惊吓过度的表现。
但想起方才那让人恶寒的场景，他咬紧牙关，拖起无力的身躯，尽快远离了这座石室。
“太可怕了！这座锁龙井……”
这一刻。
他脑海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心悸，满是战栗到极致的惊恐。
就这么毫无知觉的走着。
等其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回了最初众人下井的位置。
瞬间。
叶飞扬清醒了许多。
“任务没有完成，不能回去！”
“与其回去送死，不如，就坐在这里，等其他人回来！说不定其他人找到了灵果，到时我再出手抢夺……”
想至此处。
叶飞扬干脆盘腿坐下，一边调息，一边恢复。
只是，坐了片刻。
他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好痒！
掌心，好痒！
他抬起手，随意望去。
但这一看，却是眼瞳骤缩，一股寒意席卷，倾覆全身，直入骨髓，让他浑身寒毛倒竖，全身鲜血都好似冻结了一般。
只见到方才抓过薛思山的手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痕，没有鲜血涌出，没有丝毫痛感，只有一股遏制不住的瘙痒难耐。仿佛掌心中有什么活物，要从掌心中钻出来一般。
用手触及，也没有半点感觉。
“难道？”
叶飞扬心中一骇。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一颗惨白的眼珠赫然从裂痕中钻出来。
带着黏液的眼珠，左右晃动一下，黑色的瞳仁直接迎向了叶飞扬的双目。这只黑色眼瞳，没有半点感情，仿佛不似活物，但却盯的叶飞扬浑身发毛。
回想起被拖入缝隙之中的薛思山，叶飞扬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蓦然之间，他牙关一咬，举起手中的长剑，猛然刺下！
“噗嗤！”
剑锋透体的声音传来。
剑尖穿过手掌，从手背透出。
“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传荡而出。
透过百丈深井，传出锁龙井，直至凉亭，撞及铜钟。
庭院外。
一只只觅食的麻雀，被惊骇的腾翅而起。
……
符房。
一袭青裙的陈蒹葭，正坐在庭院中，随着执笔，发簪上的步摇轻轻晃起。
忽的见到鸟群惊起。
放下手中画笔，柳眉微微簇起。
丹房。
萧千绝手捧茶碗，凝视飞过的鸟群，面无表情。
料房。
弟子们正在玩闹，丝毫不曾察觉。
方锐望着柜台前，往日顾长生所站的位置，但此时却空空如也，一时攥紧了拳头。
林寿盘踞一方，运转功法。
口中仍旧骂骂咧咧：
“叶玄威！”
“你踩在我的头上太久了，待我踏入筑基境，看你还怎么猖狂！”
叶玄威坐于庭院之中，凝视着面前的棋盘，眼眸微微眯起，浑然不觉外界的动静。
兽房。
傅明抓着一把瓜子，倚着门框。
器房内。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断。
凝视着远去的飞鸟，冯休思绪也为之飘远：
“父亲，你说顾长生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持续的敲击声，短暂的停了一瞬，很快又重新续起：“这座锁龙井历时久远，已经无人知晓真相，他若是不深入，活着出来的几率很大。”
“但如果碰到那只妖邪，必死无疑……”
冯休一愣，“什么妖邪？”
“锁龙井内灵宝众多，你以为师尊为何不亲自下去采摘？”冯轻舟冷笑一声，双目紧紧盯着逐渐锻造成型的兵器，一边道：“当年，师尊还未掌控古刹时，也只是器房的大管事！为证得金丹大道，也曾带人下井去过一次，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日我还不是管事，还只是器房的一位普通弟子。”
冯轻舟徐徐道来，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除去师尊，器房、丹房、符房，共计六十多人，无不是师尊的心腹，少说也有近半的筑基强者……但最终活着回来的，仅仅只有两人。一人是师尊，另外一人便是叶玄威！”
“虽然损失惨重，但师尊也因此踏入金丹，击败了先前的师尊，继而掌控了古刹。”
“叶玄威也因有从龙之功，被封为料房管事……”
“师尊不曾说过，我只听叶玄威一次醉酒后说过，那是一尊拥有无数双眼眸的妖邪，无法窥见其全貌，不可描述其外形。当初进入锁龙井内的筑基强者，几乎全部死于那头妖邪之手！”
“即便有活下来的，也被妖邪附身，成为了全身生满眼珠的怪物！”
虽然只是听其描述。
但冯休，仍旧只觉得一股寒意，逐渐攀附全身。
他实在难以想象。
那究竟是什么何等可怕的存在。
“然后呢？”冯休惊惧问道。
“被妖邪附身之后，有的沦为只知杀戮的邪物，有的依旧还保留着之前意识……但毫无疑问，俱是比先前要更加恐怖！”冯轻舟停下了手中的敲击不断的铁锤，缓缓道：“这也是师尊，至今不曾再次下井的原因！”
“他畏惧那头妖邪……”
“而且，根据师尊事后推测，他们所遇到的那一具妖邪，仅仅只是妖邪的其中一部分身躯。其本体，则藏在锁龙井的深处！”
听到最后。
冯休已经目瞪口呆。
仅仅只是一部分身躯，便能屠灭三十余位筑基强者，那本体又会是何等的恐怖？
岂不是连金丹强者，都能随手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