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信与不信
“哪种东西？慕名去广岛爽了二十几年结果发现自己更喜欢成熟男性的退休神父房东？”
“你这个过于邪门了。”
王嘉婕无语。
随后她浅浅的坏笑，俯身过来，靠近，大波浪蹭得魏昆耳朵根发痒。
“周围的街坊邻居说，这栋小楼……闹鬼呀！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信。”
魏昆坚定地点头，道：“它把我论文吃了，差点给崔教授气得活生生扒了我的皮。”
“你不如干脆说论文没做呢……”
王嘉婕哭笑不得地锁好车，刚要带魏昆进去，忽然瞥见卡罗拉排气管流出的神秘粘稠液体，顿时深吸一口气。
魏昆，你真该死啊。
……
吉祥路20号，老大哥式的红色砖瓦小楼。
王嘉婕敲响了锈迹斑斑的铁门，等了不一会，早在电话里约见好的房东便开了门。
房东是个朴素的中年男人，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肤色黝黑，穿着老头衫、夏威夷短裤外加一双塑料人字拖，就像是满大街都能见到的普通中年人。
他普通话不是很好，有浓郁的沿海口音。“比我准时喔，来来来，外面天气热，进屋子先饮凉茶啦。”
“我们已经认识过了，我再重新向这位靓仔介绍一下，鄙人罗赞福，是这个房子的户主。”
这栋楼的结构很有特点。
一楼是个宽敞的大厅，类似便利店，不同的是摆放着许多神像，香坛颇满，看来经常供奉。在右手边是向上的铁楼梯，目前正关着，不清楚二楼的样子。
神像当中，雕工最精致、色彩最浓郁、香火最多的，便是一尊妈祖像。
罗赞福解释道：“以前一楼是家小超市，后来搬去外省做买卖了。我不经常回来，这地方又不值几个租金，于是就空下了。从这或者后门上去，二楼到五楼是公寓隔间，住着二、三十家住户。”
他带着魏昆和王嘉婕来到二楼。
走廊阴暗逼仄，挤满了鞋架、雨伞和乱七八糟的杂物。而一间间房间的门距离很近，看得出是分出的狭小隔间。其中环境可想而知，若是一家三口住在里面，会是多么狭挤难耐。
王嘉婕不禁掩住鼻子，微微扇走空气呛人的浮灰。
罗赞福这时又像是个精明的房东，介绍着他引以为豪的成果。
“我干过几年工程，一般人都分不出这么多的房子。你们在楼下不管做什么买卖，房多人多就一定有的赚咯。这边虽然是老城区，但交通便利，距离东河大学和东河财经只要几公里，坐七八站公交车就能到最近的高新园，附近还有初中、小学和区医院，要是能住在这可真是赚大了！”
王嘉婕之前没来到过二楼，她忍不住问道：“但人住着不难受吗？”
“难受？”
罗赞福露齿笑道：“能在大城市有个遮风挡雨的小屋子，已经超过很多人。起码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不用去工厂宿舍喂臭虫。活着就好不错了，美女，像你们读过大文化的那叫生活，但对很多人来说更应该叫求活！求活求活，得去求才行呀！能住在这是他们的福分。”
魏昆深深地望了一眼罗赞福。
富人抖落的羽毛，都够穷人捱过寒冬。
他的话很真实，真实得高高在上，又似是无耻。看样子，这地方并不是罗赞福唯一的产业，能在东河这种高度发达的大城市拥有一栋楼，确实有评价和教育别人的资格。
罗赞福一路介绍着，直到去往四楼的楼梯时，他忽然停住脚步。
“上面不用看了，没什么特别的。”
王嘉婕见罗赞福执意要下落，也不好多说。而魏昆转身时，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楼梯口，忽然咧嘴一乐。
回到一楼，王嘉婕问他笑什么。
魏昆只是摇头，闭口不谈，最后王嘉婕讨了个没趣。
她捅了捅魏昆的胳膊，悄悄摇晃手机示意他看手机上的内容。
在微信上。
王嘉婕询问魏昆。“上面是乱了点，但楼上居民一般走后面的小门，不经过大厅的楼梯。房东人是有点优越和讨厌，但他说的也没错，这地方交通很方便，无论是回学校还是去别的地方或者是招人，都有优势。”
“最关键的是……房东不打算收房租，他只要有人住在一楼就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魏昆发了个问号熊猫头。
王嘉婕继续发微信。
“因为这栋楼谣传闹鬼，住户们人心惶惶都打算搬出去了。房东想借着一楼租出去的消息，稳住楼上住户，你以为他这种人真的做慈善呀？公寓有多小他的良心就有多小！有钱人都精着呢！所以这便宜咱们白占白不占！”
“可如果闹鬼这事是真的呢？”
“师弟别傻了，也就罗赞福这种迷信的中年老板才会信。反正不要钱的房子已经找好了，你就说要不要吧？害怕啦？就这就这就这？”
王嘉婕捧着手机，偷偷观察魏昆的表情，暗暗发笑。
她就是想看这位崔教授看中的宝贝师弟吃吃瘪，而且她也有心向魏昆证明自己的办事能力。偌大的东河市，不信邪的人多去了，能抢先一步发现这个地方可不是容易的事。
魏昆手上的AI项目一定能成，而且前景一定不会小！
这是王嘉婕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信心。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崔忠识的眼界。
崔教授那可是半步长江的大佬，虽然因某些非学术上的缘故陨落了，但瘦死的药老比骆驼大。王嘉婕找工作并不顺利，更有甚者听到是女博士就直摇头，惨遭一拒再拒。
人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向上，重仓空进去，梭哈！
王嘉婕心里有决心和底气，拍了拍魏昆肩膀，道：“考虑得怎么样了？这再差也比乔布斯的破车库好吧！让我们的事业就在这里起步！”
魏昆却问道。
“Siri突然响了，算不算苹果手机在闹鬼？”
“算，乔布斯听见都得给你敬酒，然后带你找爱泼斯坦上岛玩一圈。”
王嘉婕白了他一眼，道：“给你举个例子，瞎扯什么呢。要是没问题我就跟房东谈了，不过签合同的事得你来，我还没正式入职，我说的不算。”
“那就签吧，以后有钱了我们再换。”
魏昆没有意见，他手头没有多余的钱，但玫瑰咨询公司需要有个临时的办公地点。在他的出租屋肯定不行，乱坟岗与其相比都算度假胜地了。
两人点头通过了公司决议，再看了看一楼结构，添加些隔板和桌椅就能布置出一个简单的办公区。
就在王嘉婕去找房东罗赞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抱着斗牛犬的胖女人。
斗牛犬没牵绳，发现王嘉婕后就猛地扑了过去！
王嘉婕本就怕狗，更怕这种凶悍的狗，眼看着斗牛犬扑过来，大脑一片空白，竟是忘记了躲避。眼看斗牛犬甩着口水，凶恶地就要扑到王嘉婕的身上——
“呜呜！”
斗牛犬发出惊恐的惨叫，忽然夹着尾巴跑到胖女人身后，瑟瑟发抖。
它漆黑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魏昆。拥有着简单智商的斗牛犬，在魏昆身上嗅到了一股……令它恐惧到激发求生本能的浓郁血腥味。这种味道，便是动物都能理解的、名为死亡的味道。
胖女人只顾心疼爱犬，不明所以地对魏昆吼道：“这么大的人了，跟狗较什么劲！没长眼睛啊？”
王嘉婕作为大师姐，保护欲爆棚，她与胖女人横眉对峙，将魏昆护在身后，全然没有了对斗牛犬的害怕。
她回怼道：“别以为你胖你有理！狗不牵绳就是野狗，小心我现在打给流浪动物中心，收了这只不听话的畜生。”
胖女人见状更是泼辣，牢牢抱住爱犬，吼道：
“谁敢动我的狗，我就撕烂谁的贱嘴巴！”
“好了好了，两位美女都消消火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呀……”
罗赞福突然出现，当起了和事佬。
他将胖女人拉到一边，胖女人激动的跟他说着什么。罗赞福听到胖女人说的话，表情忽然纠结，犹豫再三又跺了跺脚，过了一会，快步走过来，看向王嘉婕和魏昆满是歉意，他不停地苍蝇搓手。
“那个，我说过房子是一定要租出去的。但是呢，那位女士愿意出一笔不菲的租金……”
王嘉婕气愤道：“我们谈好了，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罗赞福讪笑：“抱歉抱歉，算我的，算我的错好了。我也没想到，这本来租不出去的房子竟然会两伙人来抢。但生意就是生意，价高者得，美女你能理解吧？”
“我不能理解。”
“这样，你不是有我的微信吗？等下我给你发个大红包，就当是老哥的赔罪了，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微信删了！谁稀罕你几个破红包！”
王嘉婕拉起魏昆的手，道：“师弟，我们走！”
“诶诶——”
魏昆没发现王嘉婕的力气竟是这么大，他差点被拽了个踉跄。回到车里时，王嘉婕还在生闷气，她用力锤了几下方向盘，颇为气恼。不仅是事情没办成，更是在学弟面前丢了面子。
王嘉婕长长吐了一口气，她不想将负面情绪带给魏昆。把微卷的头发挽到耳后，望向魏昆。
“我们去吃点饭，然后去第二家，有个合适的地方，租金也不算贵。师弟我想吃麻辣烫！特想吃！就想吃这个！”
魏昆不吃辣，但还是点头，忽然说道：“微信真删了？我看他发红包的事不像说谎的模样。”
“呀！”
王嘉婕恼羞掐了一下魏昆胳膊，嗔怒道：“师弟你就别气我了，红包我不想要，真删了！”
“你信不信，他会主动加回来的。”
魏昆神秘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