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再现的黑纱
话音刚落,溪中的界外球就掷出了。来不及想刚刚的失误,我又得集中精神。叶芮阳给了我一次机会,但人不会总有机会的。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我们依旧采取守势。正如教练和学长所说,淘汰赛与小组赛是天壤之别。溪中的每个队友都像装上了永动机,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体力,把我们死死摁在了本方半场。直到上半场进行了大半,穆铮才获得了一次射门的机会。那是一记高出横梁的远射,没给对方门将一点表现的机会。而我和队友们则有些疲于奔命。除了那次角球进攻外,溪中还获得过一次单刀机会,源于学学在左路的一次传球失误。当时我们刚刚获得了球权,阵型还在慢慢恢复,正准备组织进攻,却因为猝不及防的失误被迫重新转入防守状态。溪中的直塞球打穿了我们的整条防线,10号一马当先,甩开了我们的三名后卫,杀奔球门而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弃门出击了。横下一条心来,我再度冲出球门扑向他。他的步频有所改变,这是身体传递出的射门信号。于是,我将自己的四肢都尽力张开,像一只鼯鼠——就是那种会舒展身体在空中滑翔的松鼠,为的是扩大防守面积,全力干扰他的射门。我应该还大吼了一声吧,真是想到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望见我不顾一切地冲出来,10号似乎也有些动摇,他没有选择过掉我,而是在我扑上来以前仓促地射了一脚,球打在我的右腿上,蹦蹦跳跳地出了底线。10号懊恼地抱住了头,这时明明才赶到禁区,将我拉了起来。
“对不起,那个传球太随意了。”半场哨响后,学学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向防线。听到学学的话以后,后卫们只是呆呆地“嗯”了几声。不是敷衍,也不是在生他气,只是太累了。他们三个的体能都到了瓶颈,正像失控的气球,在场上漫无目的地飘着,这是通过慢走恢复体力与心跳。
唯一还能正常动弹的后防线成员只剩我了,我准备上去拍拍他。然而学学也累坏了,竟靠在了我身上,我吓了一跳,但还是扶住了他。大家几乎都是互相搀扶着回更衣室的,一回去也都是瘫在椅子上。岳隐和徐牧敲门时,距离门最近的几个人谁都起不来,还是米乐跑过去开的。她俩各拎了一塑料袋的运动饮料进来,不消说,大家就差“声泪俱下”了,仿佛游击队打了一夜仗终于见到了乡亲们,明明直说她们改叫“及时雨”好了。
“溪中也变强了,去年他们没那么疯的,简直想把我们一口吞掉。”许祥边帮大家开饮料边说。
“没事,他们上半场抢得那么凶,体能迟早跟不上。只要没把我们一棍子打死,下半场我们就能干掉他们。”袁逸空大口大口灌着蓝色的蓝莓味饮料。喝完后,他草草抹抹嘴,过来对我和叶芮阳说,防守时可以更兴奋一点,扑出一个球就相当于打进一个球,甚至可以庆祝,像意大利人一样。后卫基耶利尼完成防守后,守门员布冯总会振臂怒吼并与队友拥抱,以肯定他扼杀进球的精彩表现。要把防守当成和进攻一样需要配合与激情的事来做,优秀的防守会摧毁对方的信心。
教练没说太多的话,让我们休息了一会。随后宣布了下半场的调整:用阎希换下川哥,邝灏回到中路。并吩咐我们如果不知道怎么处理球,就尽量传给队长或者阎希,他们是队里盘带最好的球员,知道怎么护球。
“不要慌,不要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去年的亚军都赢不了我们,溪岭又怎么样?”在教练不说话时,袁逸空俨然就是另一个教练,不断地鼓励着大家,“防死。只要不丢球,回到我们的主场,他们绝对没戏的!”
“对了,不是说溪中还有一个女队员吗?”米乐突然问,“她下半场是不是要上?”
“没错,童婧学姐嘛。她超级可爱,说话特别甜。我和岳隐刚刚在通道里跟她聊了会。”徐牧说,“她去卫生间换球衣了,下半场肯定上。”
“她是不是比男生还厉害?”米乐问。
“至少她的技术比溪中的很多男生都好吧,他们公众号是这么说的。”岳隐讲。
我和叶芮阳面面相觑,上半场溪中的攻势已相当凌厉了,下半场如果再换上一个进攻队员,防线无疑会面临更大的危机。
“不是,换个女孩子上来,这怎么防啊?”明明皱起了眉头。
“该怎么防就怎么防,该铲铲,该撞撞,就这么简单。”学学说,“有什么好问的?”
我怀疑徐牧这回真要去锤他了。
“人家是女孩子呀。”明明明显对学学的态度很不解。
“女孩子怎么了?你看不起人家吗?”得亏是累了,学学的声音没那么大,“她是来比赛的,不是来玩的。既然准备好站到球场上,就没有任何特殊的。该死,这是赛场,大家上场不靠别的,就只靠自己的实力和教练的安排。她有能力、有资格上场,那就得和别人一样。她只是个普通对手,跟她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他说得对。你们要是特殊对待才是看不起女孩子。平常心。我们尊重每一个对手,努力去战胜他们,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教练过来敲了敲学学的脑袋,又望向明明,明明忙道歉说自己没有看不起女生,只是有点担心,现在完全明白该怎么办了。
其实我们都清楚的,他不用解释我们都清楚。徐牧友好地拍拍他,告诉我们,之前在通道里,学姐让她转告我们,待会她上场了,大家都不要有任何顾虑,正常去踢。
“她还说要进我们球呢。以前可从没有女生在市长杯进过球哦。”岳隐笑着走到我和叶芮阳身边,“你们可别让她创造纪录啊。”
“你还是盯着黄敏学说吧,这家伙上半场那个传球把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夸夸其谈,我真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徐牧咂咂嘴,轻轻踢了他一脚,学学没还击。
“没事的,我们一起加油。”叶芮阳说着,起身走到学学椅子后面,和他击了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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