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战曹长卿
这一日,神凰城上空乌云罩日,显得格外阴沉。
经略府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神情忧思,眉头紧皱。
他自然便是曾经西楚的老太师孙希济,如今的离阳朝名下的经略府,掌管整个西楚旧地,名义上的最高官员。
也正是他添了不少的力气,才会让曹长卿如此轻易的就聚集了不少西楚遗民,
这其中自然免不了离阳朝有意无意的放纵,不然以他的身份,纵是为了安抚西楚之地的各方势力,也不至于直接成了西楚旧地的最高官员,经略使。
离阳朝打的什么心思,他清楚,曹长卿自然也清楚。
不过,哪怕有一丝复国的可能,他和曹长卿都不会轻易放弃。
自然,明知这是离阳有意抛下的饵料,也是奋不顾身的拼命咬住。
只是,他也是近日才知道,曾经的太平公主姜姒,楚国的唯一血脉,如今的姜泥,竟是丝毫也没有复国的打算。
不过,以他的阅历和境界,自也可以理解,甚至他也心知肚明,复国,并非是什么好的选择,尤其是对姜泥来说。
也只有他们这等对西楚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的老人,才会真正对西楚复国抱有一丝妄念。
在得知姜泥无心复国之后,他并无抱怨,只是有一些叹息,亦有几分释然。
甚至,在这些年不断地对姜泥的关注中,他隐隐看出了姜泥似乎有着比西楚复国更大的志向,对此,他其实也是有些欣慰的。
平日里,也多有利用经略使的全力明里暗里的帮助姜泥行事。
然而,姜泥和曹长卿之间的隔阂,却让他极其为难。
只是,平日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到让他勉强松了口气。
然而,自从数日前,那天下闻名已久的黄龙士,黄三甲突然上门拜访,与曹长卿不知说了什么之后,这一切就变了。
捣毁了数处救助站,逼迫姜泥来这神凰城,这种种举动,都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孙希济眉头上的皱纹越发深了,这时,屋外轰隆一声,一道刺眼的雷霆一闪而过,下一刻,哗啦啦,暴雨倾盆而下。
无数雨点彷佛打在他的心里,片刻后,他一拍桌子,呼喝一声道:“管家,给老夫准备马车!”
一位年近六十的老管家推门走了进来,连忙道:“哎呀,老爷,这外面如今下这般大的雨,您这身子骨,还是就安心待在府中便是,有何事您吩咐下来,自有其他人去办。”
孙希济摇了摇头道:“此事非我不可,快去备车,莫要耽搁了。”
老管家见孙希济坚持,知晓老爷性子的他,只能无奈叹息一声,连忙下去,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片刻后,孙希济撑着一把油纸伞,迎着大雨,上了马车,一路往城东行去。
未多久,便到了城东尽头,那巍峨而高大的城墙脚下。
他孤身一人,拎着一把伞冒着雨就登上了城楼,若非身边仆从及时照看,单单登上城楼这段路,怕是就要把他这一身老骨头摔个七零八落。
城头之上,一青衣儒士立身于雨幕之下,却是半点雨滴都沾不了身,彷佛谪仙临凡,端的是风采逼人。
他自然便是独占人间天象八斗的天下第三曹官子曹长卿了。
孙希济一步步走上前,暴雨之下,他老迈的身影显得格外孱弱。
曹长卿本一直静静看着北方,此刻自是不得不转过身,看向了孙希济。
“太师大人,冒雨前来,是有何要教曹某?”
孙希济站定,语气有些低沉的问道:“长卿,你当真要对公主殿下出手吗?”
曹长卿目光幽幽,忽而笑道:“没想到老太师居然也坐不住了。”
言罢,他转而继续望向北方,道:“太师是觉得我受了黄龙士的挑拨,所以才会有此一举是吗?”
孙希济心头微愕,一时难语。
曹长卿平静的道:“若太师当真如此想,那也太看不起我曹长卿了,我本是西楚罪臣,岂会当真对公主不利?”
他叹息一声,澹澹道:“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也想看清楚一些事罢了。”
孙希济闻言,缓缓松了口气,道:“若当真如此也便罢了,只是当年西垒壁一战,你以儒道入霸道,成就天象宗师之后,终究与我认识的那个曹北马不同了,我只希望哪怕西楚当真复国无望,也莫要伤了公主殿下。”
也就在这时,神凰城城外百米,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长发飘散,风姿绝世,容颜之美,可谓无双。
姜泥到了。
她周身那惊人的剑意第一时间便吸引了曹长卿的注意。
像,太像了。
恍忽间,他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名传天下的春秋色甲再现人世。
孙希济也被曹长卿的动作所引,目光落去,看到姜泥身影的瞬间,脑海中也浮现了当年觐见帝后的画面。
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有些老泪纵横。
这时,曹长卿袖袍一展,脚踏虚空,就那般神乎其神的一步步自城头缓步落下。
太平公主既至,他这棋诏之身,自然不能不上前迎接。
他平静的落下,在漫天的雨幕之下,极为恭谨的行了一礼,道:“罪臣曹长卿参见公主殿下!”
姜泥目光复杂,她轻声问道:“棋诏叔叔,当真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她觉得,既然理念不同,自走两条路即可,你要西楚公主身份的支持,她便也给这个支持,但又何必你争我夺,拼个高低胜负?
曹长卿站直了身子,缓缓道:“罪臣不过是想求一个答桉罢了。”
姜泥面色渐渐冷清,语气也渐显冷漠。
“棋诏叔叔想要什么答桉,为何不直接问我,还要费这般周折引我来此?”
曹长卿目光看向身后饱经风霜的神凰城,依稀间似乎看见了十数年前,那些熟悉的身影在其中生活的画面。
少顷,他将目光落在姜泥身上,一字一句的道:“请殿下出手!”
他语气坚定,毫无一丝转圜的余地,显然,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