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穷追不舍
午后的咖啡馆,像只睡眼惺忪的猫,在阳光的沐浴下,弥散出一抹慵懒式的温柔。
杜思秋挎着一个蓝白相间的帆布包,闲闲地走进凯瑟邻咖啡馆,自己挑个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下。约好的时间早就过了,何又冬还没露面。可是她不能发牢骚,她得耐着性子等,等一个不能确定的答复。
她吃得满嘴奶油的时候,何又冬在她对面坐下了,他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她抬起头,不露声色地打量他的五官,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她对他暂时的评价也就这样,不是歪瓜裂枣就行。这张脸也不算平凡,可能是她记性不好吧,见过两次依然记不住。
不知他是对她没印象,还是为了顾全她的面子,他对以前的事只字不提,目光很是温和。这在杜思秋看来是个极好的前兆,她感觉自己谈判得逞的几率大大提高了。本来难以启齿的话,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讲出来:“何又冬,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你说。”
“听说你来相亲是受了父母的逼迫,假如这样,我们干脆联手吧。”
他脸上有了一丝疑惑:“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也许更需要一个临时女友,我呢,也正好需要类似的帮助。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就演一场戏。”她轻轻地说。
将两个人的感情作为游戏的筹码,换得所谓的各取所需。她对待感情的这种随便态度,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纯天然气息,任谁领教了都不得不吃惊。
何又冬从容地看着他:“冯雪为我们牵线,可没告诉我是这么一场游戏。”
“当然,冯雪对我们是一番好意。但是现在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何乐而不为呢。”
“联手欺骗父母的行为,于我而言可不是什么更好的选择。”他微微蹙眉,样子反而多了一丝英气,口气里失去了探寻的耐心:“对不起,或许你该去找别人。”
桌上的咖啡他一口也没喝,就起身要离开,仿佛不愿意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也怪不得他突然变脸,这种事让谁碰到都会觉得被玩弄了吧。
他那毅然离去的背影,当真有几分傲骨气节。杜思秋突然想到一个能够形容他的字眼——酒。她想他大概是这类人吧,并不是绝对的出类拔萃,却像酒一样,时间越久,香味越醇厚。
她下意识地撇撇嘴,果然还是不行。关于这个假拍拖的提议,她对冯雪自然是只字不提的。冯雪作为杜思秋和何又冬共同的好朋友,热心为他们做媒,要她对她实话实说就太难为情了。况且对于冯雪这种大嘴巴,杜思秋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她实情的。她们朋友圈中流传着一个公认的定律:假如你把一个秘密告诉了冯雪,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这件事万一传到杜妈妈耳朵里,老太太要知道她在外面乱来,非打死她不可。
她端起凉透了的咖啡一饮而尽,才闲闲地走出咖啡馆。怪不得冯雪老揶揄她是乌龟,天塌下来,她都走不出个急促调来。
冯雪准时打电话过来:“嘿,快跟我说说,还顺利吧。”
“对不起,黄了。”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打在她身上,讲出口的话却毫无毫无生气。
“什么啊,毫无悬念诶。回头我得说说何又冬,照他这么下去还娶不娶老婆了,挑剔个毛线。”
感觉何又冬又被她坑了一回,她忍住笑说:“你也别怪人家,这一次是我不对。”
“等等,你不会又跟人家讲你怕结婚又怕生孩子吧,你跟他讲了那套理论?”冯雪急了,后面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傻子,你有病也别到处告诉人家啊!”
“滚,你才有病呢。”杜思秋没好气地反驳:“那本来就是事实,就算是,我讲实话怎么了。”
真的,她才24岁,本来年轻美好得一塌糊涂,却打心底里害怕结婚,害怕生孩子,害怕承担家庭婚姻的责任。
“今晚早点回家,本宫给你上政冶课。”冯雪讲完这一句,酷酷地挂掉她的电话。
这么快就没她的事了。她甩甩脑袋,百无聊赖地拐进附近的超市,一个人在里面漫无目的地瞎逛。她好像除了工作以外,就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来做了。彭滔离开三个月了,她还没完全习惯一个人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又得怪彭滔了。未遇到他之前,她一直都很享受单身的时光,爱去哪去哪,爱做啥做啥,自由又洒脱。她是如此独立的一个女孩,甚至在他向她告白的时候,她还为自己单身岁月的结束而唏嘘了好一阵子。现在好了,等她适应了两个人的相濡以沫,甚至试着幻想他们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时,那个开口闭口要跟她过一辈子的男人,说走就走了。
阴阴有了一个留学国外的青梅竹马,还到处跟人告白,处处留情。真是混蛋!更混蛋的是,她对这个混蛋的话深信不疑。一想到这里,她便气得嘴角抽搐。
“这牛奶是我的。”男人在她耳边不客气地叫喊:“听到没!”
她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正倚着别人的购物车,手里多了一盒原味牛奶,东西已经被她捏得走样。很不幸地,那个别人就是何又冬,他的神情凶巴巴的,起初在咖啡馆的彬彬有礼全然消失了。
杜思秋愣了一下,忙赔笑脸道:“嗨,好巧啊。”
“是吗,你买什么?”
“呃,我吧,我就随便看看。”她真的还没想好要买什么,可是表情看起来心虚得很。
何又冬不信她的话,恶狠狠地说:“我都说了没空陪你玩,请你别再跟着我!”
“谁,谁跟着你了!”她对自己彻底绝望了,关键时刻又开始结结巴巴的。
他看起来余怒未消,成心要捉弄她,学着她的狼狈样说:“谁,谁,谁自己心里清楚。”那恶作剧的样子欠扁得很,可是他就连在捉弄人的时候,眼底的笑意都不曾褪去。
“你…你…”她越着急,越想不出丁点儿辩驳的话来,脸蛋涨得通红一片。
“你什么你,还不快把牛奶放下。”
“你…怎么着,我就缠定你了,你管不着!”她气急败坏地说,半是赌气半是真意,气力使尽,掐在掌心的牛奶终于光荣牺牲了,乳白色的液体汩汩流出来,华丽丽地溅了一地。
何又冬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简直不敢估量这女孩心底的怒火烧得有多旺,半晌才幽幽地吐出一句:“神经。”
杜思秋自己也呆住了,目送他推着购物车走开都忘了回嘴。她这是怎么了,干嘛动不动就发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