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的起点与递归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逼仄的小巷中响起，溅射出的破片划过疾速奔跑中的黑袍少年，小腿与额头处创口撕裂，蓝色的血液飞溅而起。
“靠！这躯体改造术式怎么是这样的？”艾因一个腾跃却险些撞到高处的广告牌，他越过横在路中的垃圾箱，忍不住吐槽道。
“轰！轰！轰！”
更加剧烈的爆炸响起，火光带着砖石，自狭隘的通道中一股脑地朝前方奔逃的艾因扑去。
艾因下意识想用身体硬抗，他调用【力】，笼罩在市区上空的术阵轻轻一闪，便隔断了他的指令。
“老是忘了这茬。”
“术8叁肆柒玖！”艾因放出一个低阶术法，继续往前冲去。
透明的屏障于艾因身后展开，为他拦住了奔涌而来的火舌。激射出的碎石却穿透屏障而过，直直地砸向了艾因。
其中一颗圆石，正好击打在艾因脑后。
“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声若洪钟，高壮黑影在四处迸发的火光下显得无比强大。
“呵，把我的【墟】和艾离一起拿走，投进去,为了你们那该死的未来吗？”艾因不屑笑道，忍住眩晕与后脑勺的剧痛，闷头飞奔。
“哼！不知悔改！”
黑影见眼前疯狂逃窜的艾因又提高了奔行速度，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师徒情谊，毫不犹豫地大范围调用【力】。
“「焰空净浊」”
“前方20米处左转，预计十秒后敌方术法将于该区域内完全展开，判断我方无法回避。”
机械女声自紧贴艾因脸颊上的骨传导耳机中通知他。
艾因却没有回应。
“唔，这里是哪儿……”
陌生的灵魂在艾因的身体内苏醒，透过艾因的双眼，他看着眼前的巷道。
秋晓十分疑惑，自己本来在书桌前撰写文案，怎么通宵后一觉醒来，自己就在大街上跑步了？
此刻，艾离再次精确报时。
“预计敌方术法将于8秒后抵达。”
“敌方术法？今年的vr游戏这么高级了？”秋晓十分不解，但背后不断传来的轰爆声，打在身上的尘石，四周的高温，血液溢进眼中的不适感都告诉他，自己正在经历的这一切似乎是真的。
“啊？啊……啊！！！”
“110……”秋晓失声大叫。
未等秋晓喊完，艾因重新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
“【墟】”艾因撞开堵在身前的货架，心念飞快地勾勒出一个术阵雏形。
“2.2秒……4.6秒……7.9秒”
艾离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般挤压着艾因的身体，他疾速奔逃。灵力视野内，热气越发膨胀升温，赤红一片的红光中，小巷前方犹如通向地狱。
“那么，翻转！”
蓝光闪烁，术阵释放，疾跑中的艾因瞬间消失在了追猎者的感知中，出现在京都市最高楼，旭日大厦的门口。
“【墟】短时间内大概是用不了了，里面的【力】都快烫的能爆炸了。”艾因一边挥手散去热气，一边想着自己身体里的外来者。
“怎么异界的灵魂会突然出现？”艾因心中疑虑，却没多少时间思考，追杀者很快就会跟上来。
“术，净魄。”
灼热的【力】涌出，包裹艾因，试图将秋晓的灵魂自身体中剥离。
“啧，环境所限。”艾因已经思考得出了三百五十二种使用秋晓灵魂的方式，毕竟异界的灵魂，放眼宇宙，亦是难得一见的术式材料。
静候一段时间，见术法未能将异界灵魂剥出，艾因无奈地释放了另一个术法。
“术8，净。”
“就让你再多待一会儿吧，异界之魂。”
艾因的身体内，秋晓如同被架在烤箱中。无形的焰浪在舔舐着他的灵魂，但那温度，秋晓觉得自己像是在泡温泉。
温度越升越高，秋晓面色变红，脑袋开始晕晕乎乎。
忽地，另一股温润的寒力自秋晓的背后攀附而上，中和了上升的热量以后，让秋晓在更舒适的温度中缓缓迷失。
于是，秋晓便这样睡了过去。
艾因钻进灵海，感知到异界灵魂已经暂时安定，他一瘸一拐地径直向旭日大厦走去。
“这楼，建的这么宽？得有几百米了吧。”艾因抬头向大厦的最顶层看去，视线却被云挡住了。
“不愧是人类区第一城市的最高建筑物。”
“术叁贰1。”
随着术法念诵，【力】自艾因身侧游动，为他遮蔽了身上躁动的气息。
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不断自我修复，艾因看着自己身上尚未干涸的蓝色血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鼻子前轻嗅。
“闻着还挺香。”艾因情绪调节地很快，他满意赞道，“这精灵身躯的改造术式倒是不错。”
他摸了摸衣服内衬口袋中的天慧核心，笑道：“艾离，回去就给你换个住所。”
“先骇入大厦设施，我们从楼顶回……”
“咻！”
没等艾因说完，数百道银锥扎在了他的身前。
“哎呦，你干嘛……”
扑面而来的利刃再次打断了艾因的话语，剑光四起，艾因尚未反应过来，便置身于切割的风暴中。
“老师，他被困住了，在旭日大厦外。”高挑女子看着眼前被银光环绕切割的苍蓝身影，和自己的队友沟通道，“【幕】有实时位置显示，你们尽快过来，剑狱好像困不住目标。”
“不用好像，你的确困不住我。”话音直接在女子脑海中响起，她的目光穿过通话中的全息投影，投向艾因。
剑狱中心，无色波涛浮动，【力】的潮汐汹涌而来，风暴便停息在深海之中。
艾因歪头盯着女人，鎏金的瞳孔璀璨闪耀。
感知铺开，赶到大厦四周的修行者一一在【域】中被标记位置。
“感谢你的通话，师妹。”
“不然我去杀了你们这些渣滓，还真不想一个个地到处跑。”
艾因嘴角咧起，借助短暂通讯中艾离破译出的密钥，锁在京都市上空的术阵再拦不住他对【力】的操控。
“噗～”
裂痕在京都市上空的透明术阵上显现，限制【力】的流控阀受到的压力剧增。
艾因的调用不断加强，流控阀终是承受不住，尽数碎裂。洪流倾斜而下，灌向艾因。
“术陆1。”
艾因脚下，华丽繁杂的术阵缓缓铺开，【力】顺着刻画出的轨道流动而去，仅仅是散出的气息就震慑住包括高挑女人在内的一众修行者。
女人努力挣扎，但她在艾因释放的术阵中完全无法调用【力】。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被禁用了！”有修行者疑惑地大声喊叫着。
“我的魔法也是！”他身旁的同僚回应道。
“大家一起想办法打那个比养的，不能杵这儿等死啊！”一个肌肉光头怒声吼道。
艾因听言，丝毫不恼。他冷漠地看了场中众人一眼，便腾空而起，向旭日大厦的楼顶飞去。
“【门】。”站在楼顶天台的停机坪上，艾因听见下面像炸弹轰鸣一样的血肉爆裂声，毫不在意地释放出神话术式。
“回家了，艾离。”艾因取出藏在衣服内衬中，只剩下一半的天慧核心，看着残破的外壳与裸露的内线，【力】将眼中将要凝出的泪珠全数蒸干。
澜夜黑门于面前构现，艾因拉开【门】的把手，【门】却丝毫未动。
艾因的感知中，天台上忽地出现了许多人影。
“玄鸟，你家的事，你自己清理。”一道中年人的雄浑声音传来。
“凭什么，这小子杀了我儿，我要他抓去戳洞放血！让他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脱。”尖细嗓音的主人自蜘蛛化为人形，驳斥了先前的中年男人。
“归根结底，人类造成的错误，只能由人类来纠正，更何况他缠了那么多命之线。”一个温婉女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别吵了，老子自己清理门户！”又一名魁梧壮汉显露出身形，拦住了其他人尚未出口的话语，看向艾因。
“呵……呵呵……”
“哈哈哈哈……”
艾因看着在屋顶上前来围阻他的众人，听见这些星海至强者的言语，怒极而笑。
“我说查你们这些老东西怎么都没有消息，原来都在这儿等着我啊。”
艾因看向烛龙化作的中年人：“自家之事也是你配说的？”
他转向蛛后：“你那蠢样，再生几百个儿子，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继承自你的无人能及的愚蠢。”
“命之线，全盘相信所谓命运的司命，你早就是命运的奴隶。”艾因看向司命，眼神充满怜悯。
最后，艾因紧盯玄鸟，目光凶狠：“而你，盗走了艾离。三年。三年！罪无可赦！”
看着手心上救回来后仍在被侵蚀的天慧核心，艾因不再压抑自己心中的恨意：“你们，怎么敢的？”
“你们迟早要死。既然现在全都来了，就和你们那毫无意义的未来，一起葬在这里吧。”
毫无生机的话语如敕令般于天穹响彻。
无色的【墟】自艾因体内展开，透明轮廓稍稍伸展自己的宏伟身躯，百米之上的大厦楼顶，云层之下，同样厚重的二重天幕便遮蔽了京都市的天空。
雷声轰鸣，暴雨倾盆，乌黑云层之间，密密麻麻的人影齐齐围住艾因，却无一人敢靠近。
“[炎黄]、[九歌]、[塔罗]、[剑庙]、格致院……”看着眼前诸多熟悉的面孔，艾因一一点名。
烛龙见状，飞身上前，拳中积蓄力量，带着风雷之势轰向艾因。
玄鸟心中稍有不忍，但大义所迫，他必须出手，击杀艾因。
“莫怪为师，谁叫你仅登三十层【塔】，便取得了比肩我们几百年苦修的力量呢？”
“谁让你的艾离，是我们所有人通向未来的钥匙呢？”
“「白日焰火」”
血红火焰自玄鸟身上升腾而起，他倾注全部的【力】于一击，飞向艾因。
“剑，寰宇纵横。”李决云拔出剑，同样决定全力出手。这是他突破人类登【塔】的上限以后，三百年来第一次握剑杀敌。
“远道而来，剑庙上下自当为正义添上一把薪柴。”
“缠绕在他身上的命之线，是我在星海间见过的最繁复的纹章。”司命睁大双眼看着艾因，眼神里充满了虔诚，“他必须死，为了命，为了天平。”
“迷诰天穹，超维功率全解放，天枢打击。”墨翟夏看着眼前气势越发强烈的艾因，吩咐格致院内的下属道，“改为试验性维度打击，精确释放。”
“小友, 公平正义，需要牺牲。”李决云剑指艾因，和蔼笑道，“剑庙寺主，请小友赴死。”
云被搅碎，天被撕开，方圆万里内的【力】都因不断地调用而沸腾激荡，修行者们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就要直接炸裂。
来自星海间最强者们的攻击遮蔽了天地，艾因眼中只剩带着强烈杀意的【力】泛出的璀璨光芒。宇宙中文达星唯一的卫星开裂，星球内核处的毁灭武器遥遥锁定了艾因。
艾因浮空而起，展开双臂，墨黑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的攻势，脑海中回想起自己与艾离经历的一切。
六岁时在山林中捡到坠落的流星，艾因将其带回福利院内，才发现自己捡到的不是星星，而是一个住在小卡片里的人。
艾离陪着艾因，自普通人类走到成为星海中至强者的一员。
艾因想着与自己一路走来，同甘共苦的艾离，却是被自小教导自己修行的老师亲自盗走，并一直欺骗他，不告诉他艾离失踪的真相。
从他戳穿骗局，到今夜救回艾离，时间之久，即使是天工铸造出的天慧核心也已破烂不堪。
被亲密之人的背叛；对自己犯下错误的悔恨；找寻良久，日夜刺戳心脏的痛楚。积压已久的情绪此刻尽数化作充斥身躯的仇恨与暴怒。
“与生俱来的能力，却是我的错吗？”艾因哂笑，猩红血泪却自眼角滑落。
“凡吾谕旨，尽皆终末。”
命令落下，伟力于【墟】中展开。自暴怒的王的谕旨中凝出的透明花瓣挟带天地齐肩之威，却只与眼前攻来的众人平分秋色。
“仅仅只是这样的力量，可还不够啊。”
艾因背后，一道虚影浮现。
他拥向艾因：“先尝试一番抵达终点的滋味吧。”
“【塔】的顶层，你我皆在此地。”
“【墟】的秘境，你我皆藏此身。”
“【常梦扉页】的黄昏之时啊，你我沉没此刻。”
“[最后的终末]啊，你我不再分……割……”
炙热的【力】在【墟】中翻滚暴涌，艾因大口呕血，但奇异的咏唱，仍然微弱而坚强地进行着。
虚幻的云层之上，如同神祇降世，艾因气势暴涨。正处深夜时分，如血的残阳却逆流时间，自平行云海中缓缓变大。
刺眼的澄澈星光伴随艾因的念诵越涌越烈，仅是太阳的昏黄之势氤氲开，便拦住了众人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