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毋祁
周围的腐臭味开始更加浓郁了,那是从少年起就伴随着我的味道,在这里已经数次出现了,每次出现都是一场惊险。闻着这腥臭的味道,总觉得有个念头若有若无的在心里转悠,应该是与这味道有关,是个挺重要的东西。突然,我灵光一闪,伸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了那个和法器放在一起,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瓷瓶,瓷瓶的粉末一直没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但也有这样一股味道。
这个瓷瓶一直放在包裹里没用过,因为不知道怎么用,但目前为止包裹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确定的用途的而且威力都不小,使用起来也方便简单,这个瓷瓶里的粉末应该也不可小觑,而且,既然是留给我们而又没有说明怎样使用,这就表示它的使用方法绝对不会复杂,一定是很容易就能上手的,可它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想到它散发出的与这里相同的腐臭味道,心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定了定神,我转身对李援朝说:“我有个想法,你背着红兵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如果失败了你。。。”
“咚”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话,是从棺椁里面传出来的,李援朝脸色煞白,把孙红兵从背上放了下来扶着,但自己已经几乎站立不稳。
我咬了咬牙:“没时间了,如果失败了,我就拼命引着它们往墙角跑,你扶着红兵在后面往墙角跑,然后我们再会合,把墨斗的线扯出一段来,当鞭子用”。
“好的,不过老郑,你千万小心”。
我点了点头,打开瓷瓶,从里面沾出一些粉末,开始往身上涂了几下,顿时身上就充满了一股腐臭味,我收好瓷瓶递给李援朝,“一会要是我没事,就朝你们招招手,你把这些粉末往你俩身上涂,然后扶着他出来和我会合”。
李援朝早从我的动作中看明白也知道了我的想法,点了点头,就着门外映进来的光亮,我看到他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水,不只是害怕,还有对我的担心,经历了这一场生死我们三个之间的情谊已经非比寻常,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咬牙,转身就走了出去。
脚下的白骨被踩断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很快就惊动了尸婆们,离我最近的一个尸婆转身向我这边看了看,然后迅速的爬了过来,那动作迅疾无比。我一身冷汗的站在那里看着它爬到我的脚下,一开始它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用鼻子嗅了起来,先是在空气中嗅探着,然后从膝盖一直网上嗅到胸前,然后停下来侧着头似乎很困惑的样子,又到身后嗅了几下,又歪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后嘶哑的嘟囔了几句,转身就离开了,其他的尸婆也过来几个与前一个一样嗅了一会,然后就四散分开不再搭理我,我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兴奋地转过身冲着木门方向挥了挥手,没有一会李援朝就背着孙红兵走了出来,他们并没有引起几个尸婆的关注,因为那股腐臭味已经弥漫开来,看来靠着嗅觉识别环境的尸婆们已经被这些粉末所迷惑,把我们当做同类来看待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安全的了,此时我心中又是一番懊恼,早只如此就会免除多少麻烦。
我带着他们俩往石门右侧的墙角跑,面对这么多尸婆,墙角可以减少需要防御的面,不知道瓷瓶里的粉末的作用能持续多久,所以还是小心为上。我们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右侧离门最近的墙角,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尸婆过多的关注,它们一直在搜寻着什么,偶尔见到一两个尸婆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跑到题凑的门前放下。李援朝把孙红兵放到地上,我仔细看了看,他应该是失血过多了,面色苍白,肤色也失去了原来的光泽,联想到那些红线以及棺内的响声,我大约明白怎么回事,如果我所料没错,孙红兵应该没多大问题,失去的血液也不会很多。
我拿出水壶和压缩干粮,让李援朝扶着孙红兵,先灌了一点水,发现他有主动吞咽的动作,我松了口气,一会,孙红兵慢慢睁开了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我示意他再喝点水,他抬头就着水壶喝了几口,又虚弱的躺了回去,我把压缩干粮放到他嘴边,他开始一口口的咬着吃,我和李援朝也抓紧喝水吃干粮,从棺椁里传来的那“咚”的一声响,我就知道事情开始发展到最后了,可能会有你死我活的拼杀,恢复体力很重要。
“啪”的一声断骨响,孙红兵抬头一看,从我和李援朝的身体缝隙中看到了那一地的尸婆,眼睛猛地瞪大了张嘴就要喊,好在我早有准备连忙捂住他的嘴对他示意,他看了看我,眼中惊慌的神色没有消失,但是却也没有喊出来。
我一边吃一边悄声的问他:“你怎么进到里面去的?”,他说:“一开始都挺正常的,过了一会他正在看着壁画,忽然听到你喊我,说让我到正门来,我就赶紧走过去了,到了门口发现门开着,你和李援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也就赶紧跟进去了,但是一直走到棺头也没看到你俩,我心里开始慌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有东西拉我,然后一阵恶心就失去知觉了”。
我和李援朝对视了一眼,李援朝目光中透着恐惧,我又抬头看了看那灰色的木墙,心里开始倍感压抑。
估计孙红兵进去的时间没有我们想象的长,而且被吸血的时间也较短,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但是明显看出有些虚弱。那些红线我想了想,其实以前是听说过的,但是极其罕见,多年以前大院里有个考古队员在一个汉代的墓葬里见过,那个墓葬格局很诡异,当时另一个队员走到棺头,因为密封不好,棺头被渗进的泥沙盖住了,当时天冷,他就哈了哈手,去清理棺椁表面的泥沙,谁知道他在哈气的时候,旁边的队员就看到,棺椁表面忽然渗出一些白色的线状东西,密密麻麻的瞬间就把人给拉到棺头木板上,然后那些线状的东西就变成红色的了,他赶紧喊人帮忙扯开,那个队员已经昏迷了,后来经过队医过来看,说是失血,治疗一段就好了。
打开棺木以后,里面居然只有一碗清水,水里一条鱼,鱼还是活的在游动,后来碗里的水很快就消失了,鱼也随之化为泥。当时不知道长也在,他说制作棺椁的木头是一种特殊的木头,叫泣血木,是用上好的柏木,这种柏木必须是在山的背阴地长成,柏木本来就生长缓慢,在背阴地生长成材更为不易,长到一定尺寸以后砍下来,埋到极北的地方极阴的地下,上面埋下九具尸体,尸体的生辰年月日时必须属阴,不能放血,必须封住口鼻闷死,这样当尸体分解的时候,血液会随之渗入地下的木头中,每九年必须换一次尸体,经过经过九九八十一年,才能制成,制成之后其性阴寒无比,做成棺椁,可保棺内尸身万年不腐,且木内自生一种白线,名叫“毋祁”,它能“外引精血而内度之”,当有活物路过的时候,它会伸出棺壁吸住活物然后吸取它的血液输送到棺椁内,因此这种木材是养尸的顶级材料,漫长而又血腥的制作过程是其稀有的主要原因,这种养尸方式一般的势力是做不到的,里面养的尸并不是作为僵尸驱使用的,而是用作守卫,守卫一些无比罕见且有具灵性的东西。
根据综合情况判断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的墓主是白起,但是这里要守卫的是白起的尸身?难道他要复活?我正想的一头雾水理不出头绪,“黄肠题凑”里却再次响起了“咚”的一声,我们同时看过去,所有的尸婆却更见忙乱,开始满地的加紧搜寻,离得有点远看不清它们搜寻到并送到黄肠题凑门口的是些什么东西。我把最后一口干粮咽下,喝了口水,对李援朝说:“现在我们出不去,先在这里往下挖,挖出一个坑,躲在里面休息一下,我想事情总会起变化的,我们就在这里看看会怎样,即使发生最糟糕的情况我们也还有这些法器可以用。”说完我又想起因为不会正确使用而毁坏的那面铜镜,心里有些发沉。
三个人开始轻手轻脚的搬开尸骨,这么多年下来,尸骨早已没有了腐烂味,白嶙嶙的十分松散,很容易搬动,孙红兵依然比较虚弱,但是这点活还是不在话下,我们很快就在墙角掏出了一个洞,大约一米高,三个人蜷缩进去,用骨头搭建了三个观察孔,因为我们把尸骨分散的很均匀,从远处看去只是略高出地面,所以我们的所在并不闲得很突兀。
咚咚的敲击声在黄肠题凑内响起,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我知道八成是起僵了,问题是按照葬制,白起最少应该有三重棺,外棺我已经看到了,很巨大,那声音从最里面传出来都如此震人心魄,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一定是力大无穷,如果他真出来了,看这声势我们一点对抗的可能都不会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但也知道这时候惊慌没有用,一直暗中帮着我们的人应该不会料到我们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所以不能把希望寄托到他们身上,一切终究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了,不过这时内心深处还有一线期望:那些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如果目标是这里,那我们应该还能得到帮助的,但是我也明白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到别人身上,自己还是要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所以此时不便于把这些想法跟他俩说,免得他俩抱有幻想。
脑子里思绪杂乱,但是眼睛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外面的情况,渐渐的我看出了尸婆们在忙碌着什么——它们在找一种特殊的颅骨,这些颅骨比常人的骨骼更大一些,尸婆们找到这类颅骨以后把它们全部铺在黄肠题凑的门前,一直延伸到石门处,就像是在铺一条路,看得我们不寒而栗。
棺椁发出的敲击声越来越密集了,终于,一声闷响传了出来,随即是一声轰隆隆的声音,听着像是棺木的盖子被推开并掉落在一旁,然后就开始发出比一开始更加巨大的声音,里面的东西在冲击内棺的第二重。
我内心一直在犹豫,我们手里有墨斗,按照以往的传闻,墨斗封棺,无论多强大的僵尸都不可能冲出来,但是看这里的规模,以及起僵的声势,我感到一点把握都没有。可不去封住棺木,万一出来发现了我们,照这情况看我们仨一点活路都没有,要知道上千斤的棺盖都能顶开的话,我们也就是一巴掌的事。我一直在这里犹豫着,忽然,我们进来的那个石门处传来轰隆的一声,我们三个一惊,下意识的同时把头缩了缩,通过缝隙看过去,那个雕刻着北斗七星的石门居然打开了,我还在惊疑着,一条优美的、赤裸着的腿伸了进来,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进来的是那个五足怪。
它进来后,手臂依然前伸,然后向四周“张望”着,随即似乎是找到了目标,开始顺着颅骨铺成的路径直向黄肠题凑走了过去,一路摇摇晃晃的走到黄肠题凑的门前,然后站在那里不动了。
“轰隆”一声响,石门又关上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们三个应该冲过去的,这点时间足够我们冲出那个石门了,同时五足的可怕性比尸婆们加上棺椁里的东西轻多了。
心中充满了懊悔,赶紧对李援朝说:“你盯着石门,再打开我们立刻就冲出去”,他俩同时用力点头。看来也是刚醒悟过来心里面懊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