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坠马
兄弟之情,便如那铸造多时的青瓷杯,一朝便也碎了。
我并猜不透苏秦的心情,如此短暂的时间,他却把最后一点外露的狂傲也收敛起来,包裹的完整而严密,就连一双眼睛也紧闭,再睁开已经是一片空洞。
一切从简,出发的时候还在后半夜.
我支开他们,独自到苏秦单薄的马车前,恰巧,他们正要启程。
“停一下”我掀开马车帘,他显然并没预料到,眼中一瞬间的疑惑,眉宇紧皱,我也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不消一会,他吃力的一探手把我拉进撵轿,说道”外面太冷了,你怎的来了”
“三哥,我并不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也不知这样叫你是否合适.”我笑笑,又想起了曾称呼他公子的那天,”那日,我亲眼见你落马,却并不知其中的原因,我不想问,只怕那是你不堪回首的记忆。”
苏秦微微色变,这其中的原因,果真是难以启齿.他不禁自嘲,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丝丝暖意涌上。
“我来是想送你一程,认识你的这段时间,虽然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却并不后悔.好好照顾自己,一路顺风。”
“深宫的险恶,都才是开始。遥祝你能够全身而退”他释怀的一笑,在我耳畔轻声道”若瑶,我们或许还会再见的”
我不曾多想,如他一样盼望着再见的日子,重重点头,继而转身离去.再回头时,他那撵车轿早已消失在寒风深处。
来时我们一路欢欣,回时却是这样一副光景。车队已经先行出发,我正准备策马追赶。瞧见朦胧不远处竟有一人一马在原地徘徊,走近看竟是寇墨白。他见我点头示意,说:太子命臣在此等候。
我心想,未登基前,却是该称太子爷无疑。刚想回应一句,忽见远处又来马蹄声,一个小兵停下跪道“郡主,寇将军。太子爷让手下前来迎郡主”
我顿觉疑惑,留下墨白,又何以再派人来接?转眼,见墨白脸上有一丝不自然闪过,寇墨白对我的好意,似乎是无从谈起,我自然也不说破,就说“我没事,事不宜迟,咱们快点出发吧。”
晚上路难行,回到宫中几乎是清晨。我困意朦胧,睁开眼睛发现在墨白马上安坐,想来是休息的时候睡着了。
他白色布衫有板有型,淡淡墨香让我安心。有时候觉得猜不透他。时而淡漠,时而儒雅,时而疏远,时而又有不易察觉的关心。
宫里挂满白帐,四处刺目。走的时候,父皇还在。
父皇...其实他没有我想象的高高在上,从某一方面,我已经把他当成了父亲,至少是一个可以信赖的长辈,是顶梁柱,我的,也是天下百姓的。
我却未曾想过,这位我心中的父亲,便是一切的起因,所有悲剧的原罪。
连续几天,宫里宫外,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我连苏郁的面也见不到。我有时会想,会不会将来他当了皇帝,我这个小郡主再也见不得他一面,又或者我真的成了他的一嫔半妃,每天听他去这个娘娘那,明天去那个侍妾那,我又该如何呢?
有时觉得世事难料,让我常从噩梦惊醒。
又一次惊醒,是父皇下葬的日子。
我一袭素衣,缓缓行至营心殿。我从未真正意义的去过这百官朝见的主殿,只见好一番辉煌的景象,玄武门往里,前有泉眼四涌,门口是两条冲天的金龙盘旋,八根金刚石打磨的石柱上面雕刻着大小粗细均不一的图腾。正殿上方挂着一块如壮汉身量的匾额。上面有行云流水般的三个大字“营心殿”。
营心殿,营心殿呵!我呆在这雄伟而宽广的地方,透心的寒意涌了上来!所谓营心,是”经营”而非”晶莹”!这字果真不负帝王家!
玉儿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郡主..时候不早了。”我才恍然回神,点点头,继续向正殿走去。
“吱呀”的开门声叫嚣着压抑的气氛,黑压压的人跪在垫上,原本拜访龙椅的地方此刻却端放着棺木,看郁苍凉的背影,瘦了很多。彷佛是竭力的隐忍了许久,化成了一声“父皇!”他的声音传遍了殿内殿外,预示着改朝换代!哭声越响,远处鸣钟,举国哀丧。
燕妃一身孝服,定定的站在最高处,看着这一切,强忍着泪,沉声宣布:先皇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苏郁奉先皇诏书继位。登基典礼延后。本宫的决定,诸位大臣可有疑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天下的呼声。从此,苏郁的身绑上了有一个时代,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事、物,兴衰荣辱,都系于他。何其沉重!
我提裙想上前拜祭,可刚欲起身就被叫住,一侧头,是个并并不熟悉的宫人。
“郡主,我家主子有请,请您随奴婢走一趟吧”
我微微思忖“呵,你家主子好大面子,可否报上名讳或告知详情”
“郡主莫要为难奴婢,我家主子说若郡主若问起来就让奴婢转告一句:太子爷的心绞痛不知道怎么样了。至于郡主去与不去可自愿。”
我大惊,面上却不表露,还是那副淡然模样。转眼望向郁,随即紧步跟上那名宫人,七转八转之下走到了一处我并不曾涉足的宫殿,甚是华丽,推开门,神秘的面纱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