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沈学良的怒气象在整个房间里熊熊燃烧,他因愤怒,面目都变得有些扭曲变形。
他正把几本作业本扯得粉碎,然后一古脑扔进火炉里。蹿起的火焰,映照着他充血的脸。他嘴里发出狂怒的嚎叫:“不要读了,这书你再也不要读了。”
他撕碎的是二弟沈刚的作业本,好在只是上一学期的,他在对沈刚大发脾气。
沈清也在旁边,吓得站在火炉边,怔怔看着火炉,一动不敢动。父亲实际上是对兄弟两人同时上一堂“警告”课,不好好念书,有你好看。
不过当事人沈刚靠在墙边,昂头看着天花板,一只脚在地上踢来踢去,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跟他没有半根毛关系似的。
自从父亲“放弃”沈清,把培养重点放在沈刚身上以后,对沈刚就变得格外严格起来。父亲对母亲说,四个孩子里,唯有沈刚有希望进入大学。他的意思,四个孩子里,非要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不放手。
他对沈刚不断提出更高的要求,为沈刚的日常生活制定出非常详细的规划。不但有长远规划,还有每日的时间作息表。作息表精确到每分每秒,几点到几点吃饭,几点到几点睡觉。他要求沈刚的活动象机器一样的精准无误。
他给沈刚安排了密密麻麻的学习任务,起码比沈清的学习任务多了两三倍。基本上,他上初一的时候,就开始要求他学初二的课程,到了初二,就学初三的课程。反正,要比沈刚的同班同学走在最前面。
他不允许沈刚有一丁点儿的松懈,有时候到了连上个厕所都必须向他报告请示的地步。他知道自己给了沈刚很大的压力,沈刚感觉很辛苦。但他总是安慰沈刚说,过了这几年,等到考上大学,就会变得轻松开心起来的。到那时,再来回望现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一直拿孟子那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话鼓励沈刚,告诉沈刚,要成长为一个非凡的人,就必须先吃苦受累,忍受非常磨难。
沈刚有一次生了病,好象病得挺严重,躺在床上两天没起来。父亲和母亲一整天都守在他床边,侍候他打针、吃药,洗脸、吃饭。沈刚一旦稍稍好了些,从床上坐起来,父亲马上在他手里塞了一本课本书,让他靠在床头看。
沈刚不在父亲自己的班上,父亲就跟沈刚的班主任联系好。让沈刚班主任把沈刚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汇报给他。对沈刚就象对待敌方间谍一样的,实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控。对父亲来说,也算是用心良苦、心血耗尽了。
然而偏偏,沈刚最不听话,比起沈清还要难以驯服。他不象沈清那么“圆滑”,沈清面对父亲,一向低眉顺目,唯唯诺诺,除了点头说“是”、“知道了”,绝不会多嘴。沈清就是对抗父亲,也是背地里的。
沈刚不同,可以说是胆大妄为、目空一切,总是面对面对抗父亲,跟父亲顶嘴。而父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跟他顶嘴。父亲教训别人的时候,任何打断他言语的举动,都会被视为对他的藐视和不尊重,他就会更加恼羞成怒。
沈刚因为爱顶嘴,令父亲越来越讨厌他,也就越激发出要彻底制服他的欲望。他堂堂父亲,怎能在儿子面前显得毫无办法?而沈刚又死不低头,他们的对抗越发步步升级。
沈刚比沈清“天资聪明”,也比沈清更顽皮惹事。沈清只是暗地里喜欢女生,沈刚则是明来明去的“调戏”女生。他经常趴在二楼栏杆上,把一张废纸揉成纸团,朝着楼下某个女生头上砸过去。他甚至大胆到,走到女生身后,悄悄把女生的头发突然拉扯一下。
不是每个女生都能原谅他这种无聊行为,有些女生就上老师那里告他的状。老师跟父亲是同事,很快就把“投诉”转交给父亲。
没什么好说的,每当这种事情发生,父亲一定会把沈刚抓来,痛打一顿。
沈刚因此恨透了他的班主任杨老师,因为杨老师是父亲最积极的“线人”,专门出卖沈刚的活动情报。
沈刚决定报复一下杨老师,他有一天,趁杨老师不在,就偷跑进杨老师房间,把杨老师的好多本课外书籍都拿走了。杨老师最终还是查出了偷书贼是谁,于是又报告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