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27
病房里寂静无声。
寒风呼啸拍打着窗棂,把病房内的安静衬托地愈加寂寥。
寂寥是双向的。
江攸宁看向沈岁和。
他的眉眼轮廓一如既往,岁月好像对他格外优待,没有留下过痕迹。
跟她不一样。
昨天早上出?门前,她照镜子发现自己多了一根白?头发。
她小心翼翼地拔掉,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要对生活有信心,但她在笑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眼角多了几道皱纹。
她的化妆品不多,但护肤品很?多,而且很?贵。
有很?多都是江闻给她买的,到了该涂什么的年纪,江闻便都会给她买来。
早上,她发现镜子里的人太陌生了。
就跟眼前的人一样。
熟悉,但透着陌生。
她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他们同床共枕,却同床异梦。
他们结婚三年,接吻做-爱,但样样透着疏离。
他们比陌生人熟悉,却又比爱人陌生。
他们喊着同一个人爸妈,他们的名字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他们每天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拍婚纱照的时候,她也曾偎在他肩膀。
饭后散步的时候,他也曾牵过她的手。
她幻想过很?多次,他们老了以后走在那条长街,她会笑着跟他说:沈岁和,我?爱你六十年了。
真挚热烈,近乎虔诚地爱了你六十年。
从我?十六年那年开始,从未有一刻停止。
那会儿?沈岁和大抵会好奇,为什么是从十六岁时开始?
彼时阳光正好,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她仍旧拉着他的手,哪怕皮肤褶皱,她也觉得那是一双最?有安全感的手。
她会在那时候,细细给他讲在她心底藏了许多年的那场掀起万顷波澜的遇见。
在那把伞递过来的瞬间,万丈高楼从她心底平地起。
在咖啡馆风铃轻响的刹那,荒芜之地顿时野草丛生。
她比他以为的遇见,还要更早认识他。
她可能会偎在他肩膀笑着晒太阳。
彼时他们应当儿?孙满堂。
可能也会偶尔拌嘴,也会有令人欣喜的瞬间。
她会带他回华政的公交站牌看一眼,在几十年后,重温那场令人悸动的遇见。
她的感情?不再羞于启齿,不再是单向暗恋。
他应当会在生活中?慢慢变化,做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变得温情?。
她从前坚信,融化一块冰只?需要足够温暖就可以。
后来发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有些人来自南北极,她站在赤道也没用。
隔得太远了,太阳过不去。
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的不过是海市蜃楼。
但她信了,没忍住诱惑进了。
她忘记暗恋最?恰到好处的就是点到为止。
在房间里闭上眼的那瞬间,她第一次觉得:她当年好像做错了。
她不该站在**之门前,想都不想就迈入**深渊。
沈岁和出?差两天,人也憔悴了不少?。
他胡子没刮,头发也有些乱,衬衫上甚至有咖啡渍。
换做以前,他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的白?衬衫永远一尘不染。
他的脸一定清爽干净,身上还有淡淡的果木香味。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
江攸宁低敛眉眼,脑海中?有千万种想法闪过。
但她沉默不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是她面对沈岁和的常态,想说些话,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想质问,却又觉得矫情?。
最?后就只?能沉默,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
她平躺下来,眉眼素淡平静。
沈岁和在沉默之中?开口,“抱歉。”
“我?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沈岁和说:“昨晚没接到你的电话,是我?的疏忽。”
“哦。”江攸宁声音平淡,“忙完了吗?”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沈岁和似乎已经回答过了。
她又抿了抿唇,干脆闭上眼。
沈岁和说:“老裴过去了,后续他会处理。”
“哦。”
“还发烧么?”沈岁和的手探向她的额头,冰凉的手心将?她冷得打了个激灵,她诧异地看向沈岁和,但他好似没察觉自己的手凉,反而皱起眉,“你怎么这么烫?”
江攸宁坐起来,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摸向他的。
她深呼吸了口气,无奈道:“是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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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和这两天熬得太狠,再加上酒精作?用,体温比江攸宁送进医院时还高一些。
但他似乎仍旧保持着眼神?清明,纵使他眼尾已经红得滴血。
江攸宁所在的病房本?来是单人的,但沈岁和也病了之后,她转去了双人病房。
一边是她,一边是沈岁和。
医生怕烧出?个好歹,给他打了退烧针,然后才扎上点滴。
等到体温降下去一些后,才叮嘱他好好休息。
路童和辛语看着两人,一时无言。